半刻钟后,韩立面色惨白的倒在房间里。
墨彩环一直守在门外,听到动静后进了房门,抬手给韩立诊脉过后,拿出自己的药箱,抬手捏着一根银针往他的穴道上扎去,随后在韩立的手脚上开刀佐以银针通经脉放出全身毒血。
两个时辰后,韩立睁开眼睛,对上那个一手按在他胸前的姑娘,墨彩环将吸完寒毒的变成黑色的暖阳宝玉放在他面前。
韩立只觉得浑身都变得轻松了,他的寒毒解了,墨彩环回头调配着伤后的疗养药。
高兴过后,韩立捏着那块黑色的暖阳宝玉,直到现在,他还是像做梦一样,有心想知道缘由,但墨府的人都精,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也只有面前这个女孩单纯一些。
韩立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们为何将暖阳宝玉给我?”
墨彩环提着水杯沉默了一下:“韩师兄多虑了,其实,我娘亲她们和二位姐姐都是好人,她们只是因为爹爹去世了难过而已,她们并未想要你的性命。”
“二姐姐她是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这块暖阳宝玉是我的嫁妆,二姐姐找了我,说父亲对不住你,她向我要了这块暖阳宝玉,还说以后给我准备更好的嫁妆,我说:我不嫁人。”
“韩师兄杀了我父亲,我和两位姐姐一样讨厌你,可是二姐姐说你是好人,在墨府,我最信二姐姐。”
墨大夫的尸骨被惊蛟会的人找到送了回来,整个墨家挂满了白绫,四位夫人穿着丧服,颜盈换上了孝服,头上的白色发带在一片墨色中尤为显眼。
家中停灵三日,抬棺入墓,一路上四位夫人哭声不止,墨玉珠,墨凤舞,墨彩环眼珠通红。
墨大夫的葬礼办的热闹,全城的人都出动了,来往的宾客众多,四位夫人忙的脚不沾地也算是冲淡了丈夫死亡的悲伤。
墨老的坟墓前,众人散去之后,一个青年出现,韩立走到碑前沉默不语。
他还是来了,送墨大夫最后一程。
韩立跪在墨大夫的碑前,磕了三个响头后,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带着孝的颜盈往火盆里烧了几张纸钱,她见过父亲的尸骨,看到了墨大夫离开墨府后发生的一切事情,遭遇魔头,探寻身负灵根的凡人弟子,最终落脚七玄门,收徒韩立,张铁,然后觊觎徒弟的身体,企图夺舍。
韩立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却见颜盈抬手便是一个大礼。
韩立闪身阻止了她:“二小姐这是作何?”
颜盈挣脱了韩立的手掌,继续弯腰:“父亲害你在先,对你不起,既然父亲已死,那么父债女偿,理该如此。”
少女挺直的脊背弯曲下去:“墨府墨凤舞代父亲墨居仁向韩师兄致歉。”
听到这声抱歉的韩立想到了多年的师徒情,想到了墨老杀他时的狠辣,想到了那个时候无助的自己,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他很想怒吼,很想大声喊叫,很想愤怒的质问他,凭什么,我遭受这一切。
可在触及到她的愧疚眼神后,韩立平静了下来,一股子酸涩油然而生,他仿佛记起那日彩环说二小姐是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她,确实是。
韩立这二十年里也算是遇上了不少人,张铁,厉飞雨,墨老,七玄门的人,墨府的人,可他遇上的人里或多或少都有小算计,小心思。
但墨凤舞不一样,韩立从未见过像她这般人,她太过正人君子,反而让韩立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如何与她相处,可不讨厌。
道完歉后,颜盈不管韩立如何,她继续跪在墨居仁的坟前给他烧纸,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墨府这几年还行,二娘掌管着府中上下,三娘是个玩乐性子,四娘和五娘掌管惊蛟会。”
“大姐虽然为人傲娇了些,但本心是好的,武功也练的不错,再给她几年时间,等我们清理了惊蛟会各个分舵,我准备办个擂台,让她涨经验。”
“三妹医学有道,坚定不移,继承了您的医术,将来或许自成一派也说不定。”
“我呢,这辈子胸无大志,就当个普通人陪着家人渡过一生。”
“还有您的关门弟子韩立,您的眼光不错,您那么待他,他还是过来送您最后一程,可见韩师兄尊师重道,品性上佳。”
从小贬低他的多的是,可夸他的少有,尤其是从这位二小姐墨凤舞的口中说出这八个字来,韩立可不像墨玉珠那般骄傲,他第一反应是谦虚,承受不起,但其实心里还是蛮高兴的,可高兴之余又是惶恐。
“我杀师墨老,不算品性上佳,更称不了尊师重道。”韩立的眼尾垂了下来:“凤舞小姐这般赞誉,韩某承受不起。”
“韩师兄过谦了。”
出身农家,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和不幸,却始终坚守秉性的人不多,换了旁人,早就要灭墨大夫全家满门了,巧了,那个旁人就是我。
顿觉自己瑕眦必报的颜盈:我把人当人看,但奇怪的是你们人不把自己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