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戏虽然热闹,但也挺累人的,颜盈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不消片刻,呼吸渐重。
暮色降临,鬼影在城中出现又消失。
九霄居里,房间门口悬挂着艾草叶,衣架上晾晒着绿色的外衣,床上的少女感觉到身侧床榻微重,一瞬间睁开眼睛,正对上苏昌河的斗篷下半张脸,被子下的腿抬起,往前一踹,半躺在颜盈身侧的苏昌河一个躲避不及被踹下了床。
窗户口站着一个打伞的影子,颜盈吐槽道:“房间里还打什么伞?”
却见那人转过头来,露出清秀的俊脸,一张嘴却是方言:“喆叔说,这是仪式感。”
颜盈摇了摇头,回头看向又一次上床的苏昌河:“执伞鬼天天打伞,送葬师要不带个唢呐,走哪里吹哪里。”
“这不大行哦,唢呐声太高,位置就暴露,辣还怎么杀人。”苏昌河躺在床上,双手当枕头,翘起了二郎腿,脚尖上的匕首打着圈儿,他用脚都能使刀。
“你们来西南道干什么?”
“你去顾家干什么?”
颜盈和苏慕雨一同问出了疑问。
两人对视片刻,苏慕雨收起伞,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暗河这些年风头太盛,树敌也太多,若不拉拢一些盟友,日后早晚会成为众矢之的。”
颜盈将身体靠在床头:“所以你们选了顾剑门?”
苏昌河脚尖上的匕首转了个方向:“说到底还是咱们太可怕,没人愿意选咱。”
“西南道涉及朝堂和江湖几大门派势力,顾剑门在朝廷那边有人撑腰,咱们白忙活一场,瞎搞。”
颜盈有些听明白了:“你们想要和江湖的势力门派拉拢关系?”
“但,上赶着的不是买卖,暗河只要一日还在杀人,那么所有的名门正派都会惧暗河为洪水猛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伙伴。”
这句话让苏慕雨将伞握紧:“暗河以杀手闻名于世,让暗河金盆洗手,谈何容易,一个杀手失去了自己的刀,那么所有的仇敌会蜂拥而至将他撕成碎片。”
别说外界怎么看,就连暗河内部,他们可都是被当成杀手培养起来的人,杀人已经融入意识,精神,骨血中,百年来只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眼前人:谢九。
苏昌河脚尖的匕首停滞下来,又露出痞坏的笑来:“对了,还没恭喜小九登上谢家家主之位。”
“你不在谢家当你的家主,跑柴桑城干什么?”苏昌河嘴里叼着一根刚拔下来的垂丝茉莉的草叶:“真想当个客栈老板?”
颜盈侧过头,看向窗外绿色的叶子随风而动:“我来客栈给小姨报仇,现在我的事情了结了,谢家有师父看着,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我想闯荡一下这个江湖,找仙人问剑,看看这人间最盛景。”
苏昌河刚想再提彼岸的话卡在嗓子眼,果然就见慕雨有些欣赏和羡慕这个女人,苏昌河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谢九这个神奇的存在。
当日谢九杀谢霸的时候他也在场,亲眼目睹那一剑的风采,苏云绣师范说的没错,确实有剑仙之资。
你说你一个从暗河跑出来的杀手,怎么就比那些名门正派还正的发邪呢?
苏慕雨松开了伞柄:“剑仙的剑与寻常剑客不同,你需要一柄剑,一柄适合自己的最好的剑。”
“名剑山庄是天下第二的造剑坊,藏剑无数,再过几日便是名剑山庄三年一次的试剑会,江湖豪客都会赶去山庄求见,你可以去试一试。”
颜盈拿起魔杖:“可我觉得它就是最好的,我不需要其他剑。”
“这根破木棍还留着呢,日后等你扬名,这绝对是你的污点,会被人取笑死的。”苏昌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说起来,我和慕雨就吃过这个亏。”
颜盈想到他们的名字,确实不大好听。
苏慕雨摇头:“并非要你抛弃那根木棍,而是去感受其他剑客的剑,宝剑锋从磨砺出,你的剑太温和了。”
“其实,她爆发一下也有杀气。”苏昌河想到那日谢家一剑挥出的杀气,几乎不比他和慕雨差,毕竟,他们可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深夜,九霄居中绿衣女子盘腿而坐修炼,执伞鬼和送葬师飞檐走壁,在屋顶上不停的跳跃,不过几个呼吸便已经出了城。
苏昌河将手中的匕首回鞘,眼中透着迷茫:“她,放出去了,还会回来吗?”
“暗河的杀手脱离暗河,这不是每一个杀手都梦寐以求的吗?”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
夜雨落下,苏慕雨手中伞向身侧倾斜,为兄弟挡住雨幕:“她有她的路,暗河有暗河的路,我们的路都需要自己走。”
“暗河不幸的兄弟姐妹太多了,她若真的选择离开,那也是好事。”
“而我们要走出一条新的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