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远非终点。
他要做的,就是把这极限的边界,再狠狠地往前推!
“全体都有,最后三个数!”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种磨人的慢条斯理,
“三……”
“二……”
所有新兵瞬间竖起了耳朵,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全部的意志力都凝聚在等待着那个解脱的“一”字上!
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到了极致。
“……一!”
就在“一”字即将出口,空气凝固了一瞬,所有人都感到那紧绷的弦即将断裂的刹那——
张维像是突然想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语气平淡地插了一句:“我说完一还有零的啊!”
“啊——!”
“班——长——!!”
一片痛苦的哀嚎瞬间爆发,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
一张张年轻的脸庞瞬间垮塌,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被戏耍的悲愤。
“零之后还要等我喊停!知不知道!”张维完全无视了那些痛苦面具,兀自慢悠悠地踱着步,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悠然。
王强被这接二连三的“骚操作”搞得精神恍惚,汗水像小溪一样沿着额头、眉毛滑落,猝不及防地流进了眼睛。
强烈的刺痛和咸涩感让他眼前一片模糊,生理性的泪水混着汗液涌出。
他痛苦地闭紧双眼又猛地睁开,视线里只剩下班长模糊的身影和天花板刺眼的白炽灯。
心里只剩下翻来覆去无声的呐喊: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一!”张维终于喊出了那个字。
解脱的时刻终于要来了吗?
几乎所有人的精神都松弛了那么千分之一秒。
“林白!”张维的声音却陡然转向队列中的一人,“给大家背诵《内务条令》第三章第五条!”
被点到名的林白,身体依旧稳如磐石,枪口上的水壶和三枚弹壳纹丝未动。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因为持续发力而显得有些低沉压抑,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流畅无比地将冗长的条令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
肉体上的酸痛似乎完全无法干扰他大脑的运转。
“背得很好,很正确。”张维点点头,却又挑剔道,“但下次回答问题,声音给我再洪亮点!软绵绵的像什么样子!”
“是!”林白不敢大声回应,他甚至感觉自己呼吸的幅度稍微大一点,枪口那三枚宝贝弹壳就要开始摇晃了。
只能竭尽全力稳住身体,从喉咙里挤出应答。
张维似乎打定主意要耗光所有人的最后一丝力气。
他开始慢悠悠地点名:“张广智!队列纪律的核心是什么?”
“李宁!军人敬礼分几种?”
“孙二满!哨兵职责第一条?” ……
问题一个接一个,回答的声音从最初的清晰逐渐变得嘶哑、颤抖、甚至带着喘息。
时间一分一秒被无限拉长。
张维就是死死咬着那个“零”字不肯松口。
煎熬!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胳膊早已不是自己的,沉重如山,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牵动着全身的神经剧痛,仿佛那肌肉纤维随时会寸寸崩断。
膝盖跪在硬地上,从最初的刺痛变成了彻底的麻木,仿佛腰部以下的身体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沉重的躯干在支撑着同样沉重的手臂和枪。
汗水湿透了迷彩,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粘腻。
意志力早已被反复拉扯、蹂躏,像一根被拉到极致、随时会断裂的橡皮筋。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和浓重的铁锈味。
张维的目光再次扫过他的手表,终于,像是欣赏够了这幅“众生皆苦”的画卷,那决定命运的字眼从他口中吐出:
“零!”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看谁敢收?!”冰冷的警告如同实质的冰水浇下。
那些原本微微下沉的枪口,在求生欲和最后一丝倔强的支撑下,竟然又凭着意志力,奇迹般地将颤抖压制住,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抬高了些许!
尽管幅度微乎其微,却清晰可见。
张维的目光扫过,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的弧度。
“停!”
“噗通!”“砰!”“哎哟……”
命令出口的瞬间,如同紧绷的弓弦骤然断裂。
宿舍里响起一片沉闷的倒地声。
所有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完全不顾形象地直接瘫倒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有人仰面朝天大口喘气,有人侧卧蜷缩起来,有人直接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凉的地面。
没人能立刻爬起来。
极致的紧绷过后是彻底的虚脱。
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沉重得抬不起来,里面像是灌满了流动的、炙热的铅水,又麻又涨。
血液开始艰难地回流到麻木的下肢,膝盖、小腿、脚腕,如同亿万根细密的钢针由内而外疯狂攒刺,又痒又疼,带着一种令人抓狂的酸麻。
全身的肌肉都在细微地、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噬咬,又像是被轻微的电流反复刺激。
宿舍里只剩下沉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和偶尔不受控制发出的细微呻吟。
头顶的白炽灯,散发着冷漠而刺眼的光。
今晚的“临阵磨枪”,终于磨到了尽头。
而这磨砺的滋味,如同水泥地上的冰冷和汗水里的咸涩,深深烙进了每个人的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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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
训练时越狠,成绩就越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