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归玩笑,
田医生非常有职业道德地收敛起自己的情绪,那张平日里秀丽但颇为严肃的脸此刻更是绷得一丝不苟。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清脆而沉稳,压过了四周细微的嗤笑声,开始认真细致地讲解每一个包扎要领。
“都看好,”她目光扫过一圈,带着无形的压力,“我们再次将三角巾折叠成燕尾式。”
她指尖翻飞,动作干净利落,仿佛演练过千百遍,洁白的三角巾在她手中迅速呈现出标准的形态。
“注意,这次两个燕尾角相交,夹角大约100度,这个角度对胸部的固定和承托最为合适。”
讲解间,田医生自然而然地贴近董卓,做了一个双手从他背后环抱过去的姿态,准备将三角巾的两端拉到他身后打结。
原本梗着脖子、一脸“士可杀不可辱”表情的董卓,在被那双带着薄茧却异常稳定的手虚环住身体时,尤其是感觉到那抹馨香若有若无的靠近,
紧绷抗拒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松,脸上的憋屈和羞愤竟奇异地缓和了一丝,甚至带上了一点……难以言喻的放松感?
田医生眼角的余光精准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心里直接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呵,男人!
这变脸速度!
但她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声音平稳无波:“伤员如有意识,可以让他配合固定胸部下端。”
这话既是教学,也是对董卓的提醒——
你可是清醒的,别装死。
赶往老娘身上靠一个试试!
董卓显然也没厚脸皮到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宣称自己“失去意识”。
他只能咬咬牙,带着十二万分的不情愿,一手别扭地按在胸前固定住田医生刚摆好的部分三角巾,另一只手还捏着另一端,
那姿势,配上他通红的脸和敢怒不敢言的眼神,活脱脱就是一个刚被人欺负狠了、受了天大委屈却又不得不从的“小媳妇”模样。
顿时,整个训练场爆发出一阵压也压不住的哄堂大笑。
有人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直抽气;
有人笑得猛捶身边战友的肩膀;
就连前排几个向来沉稳的班长,此刻也绷不住了,纷纷扭过头去,把脸深深埋进臂弯,
或者猛地转向墙角,只见那宽厚的肩膀都在剧烈地抖动,显然是在用尽全身力气憋笑。
在一片狂笑的背景音中,不得不佩服田医生的定力。
她表情管理堪称教科书级别,眼神专注地盯着手中的三角巾,竟是真的连嘴角都没动一下。
她安静地绕到董卓身后,异常冷静地将燕尾巾的两端从他背后拉过。
直到那阵席卷全场的狂潮稍稍平息,只剩下零星的、忍不住的噗嗤声时,田医生才伸出手,果断地从董卓左胸口拉出一侧下垂的燕尾角。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残余的笑声:“同志们,集中注意力。看好,拿出这一层,过肩——”
她利落地将三角巾绕过董卓的肩膀,“在这里打结。”
董卓现在一个奶兜子已经形成,
要掉不掉的半挂着,让周围所有新兵笑的肚子疼。
场上唯一一个没有笑的田医生还在继续讲解。
“另一侧燕尾角,”她转到右边,重复同样的动作,“依次过肩,向后拉紧打结。”
“拉紧,固定好!”她最后检查了一下系在董卓背后的绳结,这才退后半步,目光如炬地扫视全场:“看清楚了吗?这样,胸部燕尾式包扎法就完成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所有新兵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董卓身上——
只见洁白的三角巾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工整的交叉固定结构。
然而,那绷紧的布料、环抱的形状,尤其是胸前那颇为显眼的交叉点……
效果实在过于“形象生动”,怎么看都像是一件……
呃,设计颇为复古的女士贴身文胸!
“噗——哈哈哈!”
“哎哟我的妈!不行了不行了!”
“董大个儿,你这……挺别致啊!”
“啧啧啧,可惜了,一马平川,一点料都没有啊!”
“董卓啊,左右两边都挤挤没准能挤出一点沟来啊!”
新一轮的爆笑再次席卷全场,比先前更加汹涌,不少人直接笑得东倒西歪,蹲在地上起不来。
田医生站在一片笑浪的中心,面对董卓那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脸色和自己创造出的“杰作”,脸上依旧没什么特别的不好意思,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严肃。
她拍了拍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性盖过了笑声:
“好了!都笑够了吧!”
只这一句,整个训练场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几个实在忍不住的笑的直抽气。
“这个,”她指着董卓身上的“作品”,斩钉截铁地说,“就是我们包扎训练中的必考手法!关键考点!谁上来演示,都是这个效果!别以为我在开玩笑!”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新兵的脸,“包扎手法必须规范、到位!
效果?效果是次要的,救命才是目的!希望你们刚才笑归笑,把我说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要点都牢牢记住了!一会儿的随堂测试——”
她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着新兵们瞬间瞪大的眼睛和迅速收敛的笑容,“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
谁要是步骤错了,扣分!包扎松了,扣分!打成死结了,扣分!听明白没有?”
刹那间,所有嬉笑、看热闹的心思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新兵们的表情集体凝固,随即变得无比凝重认真。
就连原本羞愤欲死的董卓,什么委屈、什么形象,在残酷的考试面前,统统变得不值一提。
妈的,你要是说考试……那我可就真精神了!
一听这个也扣分,那个也扣分,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训练场的气氛瞬间从爆笑喜剧切换到了高考考场般的肃杀高压。
田医生站在场边,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帮新兵蛋子的反应完全在她预料之中——
这正是她要的效果,也是她多年带教新兵总结出的“高压锅”教学法:
当压力积累到顶点,再猛地掀开盖子,那些哄笑和尴尬反而能像蒸汽一样冲走所有的怯懦和敷衍,把最核心的要领深深烙进脑子里。
经验告诉她,崩溃的边缘,恰恰是学习效率的峰值。
于是她趁热打铁又教了心脏复苏,这次她没有亲自上手,而是找来两个新兵上场。
这次是六班的显眼包刘锦飞和陈熙。
“发现伤员,确保现场环境安全。”
两个新兵,陈熙负责扮演救援,刘锦飞则躺在地上假装自己不行了。
陈熙非常入戏的直接一个滑跪:“同志!你醒醒同志!你怎么了同志!”
刘锦飞死死抿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场,鼻孔一张一张的坚强的忍耐着。
陈熙上下其手摸索着刘锦飞,自己嘴里还大声说:“伤者无意识!”
刘锦飞咬着腮帮子等着摸,旁边看着新兵笑的都不行了!
“哈哈哈哈陈熙咋还趁机吃豆腐呢!”
“刘锦飞你起来揍他丫的,让他瞎摸。”
“陈熙,你手再往下放放,我们都得转过头去了。”
陈熙也不管别人笑不笑,手脚四肢都摸了一遍,大声报告:“四肢无外伤。”
“这位战友面色苍白,嘴唇干紫”。
田医生在旁边说:“请救护人员附身听伤者心跳。”
陈熙手直接搭上刘锦飞的颈动脉,耳朵也趴在刘锦飞的胸膛上开始听。
田医生清了清嗓子:“那个救护的战友,你的胳膊肘按到伤者胸口了。”
“哦!”陈熙嘿嘿一笑,把自己的胳膊抬起来,还屁溜的对刘锦飞说了句:“对不住了兄弟,压你胸了!”
周围围着的战友纷纷再次破功,真的这俩货是天津的,骨子里就流淌着幽默的细胞,只要一张嘴就让你受不住的一直想笑。
“咳咳!继续!”田医生拳头抵住唇,强压下笑说。
陈熙深吸一口气埋在刘锦飞胸膛上:“伤者无自主呼吸,颈动脉无搏动,胸廓无起伏!”
然后他直接按照田医生的教法开始用手电照刘锦飞的眼睛。
刚一扒拉刘锦飞的眼皮,这兄弟就呜啊一声惨叫,捂着自己开始飙泪的眼睛哀嚎。
“靠!我他么要是真嘎了也得让你一杵子戳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兄弟,我手重了!”陈熙赶紧道歉。
刘锦飞可不惯着,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家班长赵俊:“班长我想换个搭档,这陈熙想弄死我!”
赵俊懒得搭理这两个欠登在这闹着玩,细心的蹲下身看了看刘锦飞的眼睛没啥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赶紧躺下敢,早躺平早结束!”
陈熙一下给刘锦飞按倒:“兄弟你不行就从了吧,哥哥我轻点。”
噗哈哈哈哈哈,
此话一说,整个操场都沸腾了。
你们敢不敢听听自己说了个啥虎狼之词。
这是我们不花钱就能前排观看的吗?
刘锦飞脸色爆红:“陈熙你个bi.........”
“嘘!开玩笑呢别当真啊,那什么,好好躺着等着我救你哈!”
刘锦飞心不甘情不愿的继续躺下,等着陈熙这个戏精继续发挥。
陈熙像模像样的照了照刘锦飞已经刺激到发红流泪的瞳孔:“瞳孔太大,对光无反射。”
刘锦飞咬牙暗骂:“这他妈睁眼瞎。”
陈熙直接向田医生的方向:“快来人帮忙抢救!”
田医生嘴角抽抽,这以后再叫人上来演示,可不能要天津的新兵了,都太尼玛有梗了。
自己选的人自己得受着,田医生清了清喉咙说:“立刻进行心肺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