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解释,一边熟练地用酒精棉球小心翼翼地擦拭邱磊掌心的伤口。
见林白会错了意,邱磊没有再追问那个“你怎么知道发现我手受伤了?”的问题。
他看着林白专注的神情和他指尖传递过来的微凉触感,心中那片冰凉的沮丧仿佛被这无声的关怀悄然融化了一角。
原来,战友的关心并非需要言语表白,它藏在每一个不经意的观察里。
邱磊突然释然地笑了笑,低声道:“……谢谢你小白。”
林白见邱磊不再抗拒,也弯了弯眉眼,嘴角漾开一个安抚的微笑。
他仔细地将药膏均匀涂抹在邱磊掌心的破皮和水泡周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疼的话忍一下。”他轻声说。
然后,他利落地用干净的纱布将邱磊的双手掌心仔细包裹好,动作既专业又透着体贴。
“这样就好多了。”林白整理好纱布边缘,语气认真地说,“等下跟班长报告一声,今天别再硬拉单杠了,让手好好养养。别担心,这是个过程。”
他拍了拍邱磊包裹好的手背,眼神里带着理解和鼓励,“等这层皮褪掉,新长出来的皮肉结实了,茧子出来了,以后就不会轻易破皮流血了。”
“都是……这样的吗?”邱磊看着自己被包裹好的手掌,声音有些发飘地问,“还是……就只有我这样?”
这句话问出口,带着深深的自我怀疑和不安——
他不确定自己的痛苦是否“理所当然”,还是自己真的比别人差太多。
林白几乎立刻就捕捉到了邱磊话语里隐藏的自卑和无助。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收起了药包,自然地一屁股坐在邱磊旁边的地上,和他肩并肩。
他没有看邱磊,而是望着远处在烈日下依然矗立的营房,眼神悠远,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嘴角甚至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我第一次学吉他的时候,”林白的声音忽然变得轻快起来,带着一种纯粹的怀念,“手指头可遭罪了。那琴弦很硬,初学又不懂的怎么发力,没几下就把指腹勒得又红又肿,钻心地疼。”
他伸出自己同样布满薄茧的右手,手型完美修长煞是好看,“后来啊,起了水泡,破了皮,流了血……每次按弦都跟受刑似的。”
他顿了顿,转过头,那双汪着星河般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邱磊,语气陡然变得兴奋而自豪:“但你猜怎么着?我现在弹吉他可溜了!弹什么曲子都没问题!”
迎着邱磊有些惊讶和动容的目光,林白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感染力:“我能行,是因为我咬牙挺过来了。邱磊,”
他身体微微倾向邱磊,语气无比笃定,“我相信你,你一定也行!”
为了证明,他特意把自己的手掌摊开,凑到邱磊眼前。
阳光勾勒着他修长的手指,大拇指、食指、中指的指腹和掌心连接处,清晰可见一层层不同时期留下的、白色的、厚厚的硬茧。
“看,这些,”林白指着那些茧子,语气轻松,“都是我的‘军功章’!”
邱磊的目光落在那些触目惊心的老茧上,心头没来由地涌上一股酸涩和心疼:“这些……都是那时候留下的?”
他想象着林白一次次忍痛练习的画面。
“嗯!”林白用力点头,带着一种坦然的自豪,“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没有这些‘军功章’,哪来的台上闪闪发光的大明星呢?”
这是他第一次,或许也是唯一一次,带着点戏谑的小得意,半开玩笑地把自己称为“大明星”。
显然,他此刻刻意的开朗,只是驱散邱磊心头的阴霾。
这句玩笑话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碎了邱磊心中最后一点别扭和沮丧。
他吸了吸鼻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带着泪意的、却真诚无比的笑容,脱口而出:“我好像……光看贼吃肉,没看贼挨打了!”
“哎!”林白立刻“恼羞成怒”地作势要捶他肩膀,“你说谁是贼呢!邱磊同志,你这思想很危险啊!”
邱磊敏捷地一个侧身躲开,刚才的沉重一扫而空,灵机一动,扯开嗓子就对着不远处正背对着他们的班长喊道:“班长!林白同志要殴打病号啦!”
张维慢悠悠地转过身,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无波:“哦?那你想怎么样啊,邱磊‘病号’?”
邱磊迎着林白“威胁”的目光,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声音洪亮而坚定:“报告班长!我不想怎么样!我就想等手稍微好点,接着拉单杠!保证完成任务!”
张维看着邱磊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行啊,”张维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唇边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正好,下午我去小卖部,给你们一人一袋鸡爪子啃啃!咱们以形补形!”
短暂的沉默后。
“好耶——!!!”
训练场上,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夹杂着疼痛却无比欢快的呐喊。
就连瘫在地上的张天天和捂着肚子的孙二满,都艰难地举起手附和了一下。
邱磊和林白相视一笑,战友间那份无需言说的默契和理解,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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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就在大家以为终于熬到头,准备再次低头虔诚地按下开机键的那一刻——
“再讲一下!”
“啊——!!!!班长!!求你了!一次性讲完吧!心脏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