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激动地用手比划着自己的座位上方:“就在这儿!拿着小白的卷子,左看看!右瞧瞧!翻过来掉过去地看!
一边看一边‘啧’!一会儿嘀咕‘这字儿真他奶奶的漂亮,跟印的一样’,
一会儿又念叨‘这小子真特么牛啊,答案一个错别字儿没有,连个标点符号都挑不出毛病!’!!”
孙二满喘着粗气,越说越激动,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换成是你!!!你战友的卷子被班长捧在手里当宝贝疙瘩一样欣赏!班长就站在你脑袋顶上!唾沫星子都快喷你头皮上了!夸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结果你呢?!你瞅瞅你那张卷子!空了一大片!蒙的也全是错的!连题目都读不懂!!”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声音带着哭腔:“你能不颓废?!你试试?!我感觉我当时就想原地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这充满血泪的控诉响彻走廊,情绪饱满得几乎要破音。
然而,就在最后一句尾音还没完全消散的时候——
“干什么呢?!!”
学习室门口,整理试卷的张维班长那标志性的、能把人冻僵的冷喝声如同惊雷般炸响!
“想‘上道’了是吧?!孙二满!!!”
静!
绝对的静!
孙二满后面所有的话,连同他那即将喷薄而出的委屈和悲愤,瞬间被这声断喝死死按回了嗓子眼,堵得他脸都憋红了。
他像被按下了硬核静音键,嘴巴还保持着说话的姿势,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剩下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无处发泄、憋屈得要命的“小珍珠”,摇摇欲坠。
张广智、王强、张天天、李宁等人,前一秒还在为孙二满的悲惨遭遇而憋笑,下一秒就被班长吓得一激灵。
想笑?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在此时此地发出声音。
几个人默契地、齐刷刷地猛转过身去,背对着孙二满和张维的方向。
只见那一排宽厚的肩膀,此刻正以一种极其剧烈、完全无法控制的频率疯狂地抖动起来。
牛逼的是即便憋笑憋到浑身痉挛,却硬是没敢漏出一丝声响。
孙二满看着战友们那剧烈抖动的背影,再感受着身后班长那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眼里的“小珍珠”终于彻底决堤。
他指着那群“背叛”了他的战友,带着浓重的鼻音,悲愤交加地控诉:
“你们……你们太没有同情心了!!!” 声音里充满了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
……………………
“张广智!”
“到!”张广智一个急停,利落地转身,跑步变成跨立姿势,动作干净利落。
其他新兵也条件反射般齐刷刷停下,站得笔直。
张维拿着厚厚一沓刚收上来的卷子从学习室走出来,眉头微蹙,目光锐利地扫过队伍,最后定格在张广智脸上:“林白还没有回来?”
“报告班长!没有!”张广智挺直胸膛,声音洪亮地回应。
“不应该啊……”张维的声音低了下去,几乎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他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眼腕表,指关节习惯性地在卷子侧面敲了敲,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心中的一丝疑虑,林白那公差出得有点久了,按理早该归队。
不过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迅速压下那点不安,恢复了惯常的干脆作风:“行了!别杵在这儿!带着所有人,回宿舍整理内务!半小时后检查!不合格的,晚上体能训练加倍!”
命令清晰有力,不容置疑。
“是!”张广智大声领命,旋即转向队伍,口令喊得愈发铿锵有力:
“全体都有!”
“稍息!”
“立正!”
“目标,宿舍!
跑步——走!”
整齐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新兵们带着考后疲惫又解脱的复杂心情,朝着宿舍楼跑去。
张维不再耽搁,夹着那摞承载着新兵们的试卷,大步流星地走向连部。
走廊尽头,其他几个班长也陆续从各自的学习室出来,手里同样抱着试卷,目标一致!
连部的门敞开着,里面却显得异常安静。
张维和其他几位班长走进去,发现本该坐镇连部的连长和指导员都不在。
办公桌上收拾得很整洁,茶杯里连点热气都没冒。
“咦?连长呢?”三班长性子急,左右张望着问。
旁边一个整理文件的文书抬起头,随口答了一句:“哦,连长和指导员去新兵连食堂了。”
“新兵连食堂?”张维心头猛地一跳,那股刚才被压下的“不对劲”感瞬间放大了十倍!
这个时间段?
既不是开饭点,也不是常规检查内务卫生。
两个连队主官同时去新兵连食堂干什么?
几个班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觉得有点意外。
张维的眉头彻底锁紧了,捏着卷子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指关节都有些泛白。
一种属于老班长特有的、在无数训练和任务中磨砺出的直觉警报,开始在他脑子里尖锐地鸣响!
是巧合?
还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迅速将试卷重重放在连部指定的文件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甚至来不及和其他班长多说一句,转身就大步流星地再次冲出了连部。
他得赶紧去食堂看看,这股莫名的心慌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