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金陵城笼罩在诡谲的寂静里。朱慈烺凭窗而立,凝视着远处巍峨的宫阙轮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龙泉剑柄。钱谦益的“盛情”邀请,透着蜜糖包裹的砒霜气息。
“陛下,此去凶险。” 身后传来低沉而陌生的嗓音。朱慈烺霍然转身,只见角落阴影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此人身材颀长,面容隐在兜帽下,唯有一双眼睛亮如寒星,气息却敛得如同枯木顽石,若非主动出声,朱慈烺竟未能察觉其存在。此人正是那日狱中出手的神秘人。
“你是何人?”朱慈烺目光如电,九道金龙真气悄然流转周身。
“螭龙阁,‘影龙’。”那人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冰面下的流水,“阁主已至金陵,命属下传讯:钱府之宴,乃‘十面埋伏’之局。府内藏有三百死士,皆着家丁仆役衣装;钱府地下密道纵横,直通秦淮河岸,埋伏有火器营精锐百人;钱谦益更从西域重金聘来两名高手,‘血手人屠’拓跋雄与‘玉面修罗’柳无眉,此二人联手,江湖罕逢敌手。”
朱慈烺瞳孔微缩,旋即冷笑:“好大的手笔!只为朕一人?”他心中却是一暖,林雪果然来了!这份详尽的情报,非螭龙阁之力不可得。
“阁主言道,”影龙继续道,声音依旧平淡,“请陛下务必赴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螭龙阁精锐已暗中潜入钱府外围,只待信号。阁主将亲入府内策应。另,阁主嘱托陛下,务必留意‘梅香’。”说完,身影一晃,如同水滴融入暗夜,消失得无影无踪。
“梅香?”朱慈烺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投向窗外钱府方向,一丝锐利的笑意攀上嘴角。
钱府深处,暗香浮动。钱谦益一身儒雅锦袍,正与一名脸色苍白、眼神闪烁的华服青年对弈。青年便是福王之子朱由崧,此刻他执白子的手微微发颤,额角渗出细汗。
“殿下,心不静,棋必乱。”钱谦益落下一枚黑子,语气温和,眼神却幽深如潭,“今夜过后,殿下便是这金陵城真正的主人,何须如此紧张?”
朱由崧咽了口唾沫:“钱公,朱由检…他武功盖世,万一…万一失手…”
“万无一失!”钱谦益打断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府内天罗地网,更有拓跋、柳二位供奉坐镇。他纵是条真龙,今夜也必成困兽!殿下只需按计行事,待朱由检伏诛,您登高一呼,江南半壁,尽入囊中!”他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
朱由崧看着棋盘上被黑子重重围困的几颗白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背脊阵阵发凉。
亥时三刻,钱府中门大开。朱慈烺一袭玄色常服,步履从容,踏入这龙潭虎穴。园内灯火通明,丝竹隐隐,一派富贵升平。钱谦益率众迎出,笑容可掬:“木先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请,请!”
朱慈烺目光扫过那些垂手侍立的“家丁”,个个气息沉稳,眼神锐利如鹰隼。他淡淡一笑:“钱公这府邸,倒是热闹得很。”
酒过三巡,气氛渐热。钱谦益捋须笑道:“木先生学识渊博,不知对当今天下大势有何高见?听闻北方那位…性情暴戾,宠信妖人,致民不聊生…”他话语看似随意,却字字如刀,直指朱慈烺。
朱慈烺放下酒杯,目光如寒潭深水:“钱公此言差矣。在下所知,当今天子励精图治,内除奸佞,外御强虏。倒是有些宵小,勾结外敌,挟持宗室,妄图裂土分疆,其心可诛!”最后四字,声调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
“动手!”钱谦益脸色骤变,厉声断喝!
刹那间,风云突变!
“锵啷啷!”无数兵刃出鞘声撕裂了丝竹管弦!厅内侍立的所有“家丁”、“仆役”,连同奏乐的“伶人”,瞬间撕下伪装,刀光剑影如泼水般向朱慈烺倾泻而来!厅外廊下,更是涌出密密麻麻的黑衣武士,弩箭上弦的“咯吱”声令人头皮发麻!
朱慈烺长笑一声:“来得好!”龙泉剑早已在手,剑光暴涨!九道金龙真气沛然勃发,环绕周身,金芒刺目!他身形如龙游于渊,剑随身走,身随剑转!剑光过处,带起一片血雨腥风!冲在最前的七八名死士,或咽喉洞穿,或兵刃齐断,惨叫着倒飞出去,撞翻桌椅无数!
“放箭!”钱谦益在亲卫簇拥下急退,嘶声命令。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从四面八方攒射而来,封死了朱慈烺所有闪避空间!
朱慈烺眼中金芒更盛,竟不闪不避!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周身金芒瞬间凝实如甲!龙泉剑在他手中化作一团金色的风暴!“九龙护体,万法不侵!破!”一声暴喝,金色剑罡呈扇形横扫而出!
“叮叮当当!”金铁交鸣之声响成一片!大部分弩箭竟被这霸道无比的剑罡凌空震碎!少数突破剑网的,射在金芒护体之上,也如同撞上精钢,纷纷弹开!厅内一片狼藉,死士们被这骇人声势所慑,攻势为之一滞!
“拓跋兄,柳姑娘,还不出手!”钱谦益急呼。
两道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朱慈烺左右两侧!左侧一人,身高九尺,赤发虬髯,正是“血兽人屠”拓跋雄!他双臂肌肉虬结如铁,双掌赤红如血,带着一股浓烈血腥气,一招“血海翻腾”,双掌幻化出漫天血色掌影,掌风炽热刚猛,直取朱慈烺左肋!右侧一人,却是位身着素白纱衣的绝色女子,面若桃花,眼波流转间却尽是森然杀意,正是“玉面修罗”柳无眉!她身法飘忽如烟,十指纤纤,指甲却泛着幽蓝寒光,一招“玉女分心”,数道凌厉阴寒的指风无声无息袭向朱慈烺周身大穴!
这两人一刚一柔,一热一寒,配合得天衣无缝,瞬间封死了朱慈烺所有退路!
朱慈烺顿感压力倍增!拓跋雄的掌力刚猛绝伦,带着灼热的气劲,仿佛要将人烤干;柳无眉的指风阴毒刁钻,寒气直透骨髓。他剑势一转,由横扫变为圆转,太极剑意油然而生,以柔克刚,以静制动!龙泉剑在身前画出一道道玄奥的圆弧,金芒流转,似慢实快。
“嗤啦!”剑锋与拓跋雄的血掌相碰,竟发出刺耳的金铁摩擦声!朱慈烺手腕微沉,剑身一引一带,四两拨千斤,将那股狂暴的掌力卸开大半!同时左掌闪电般拍出,掌心金光隐隐,正是“亢龙有悔”的掌意,迎向柳无眉的指风!
“砰!”掌指相交,气劲四溢!柳无眉只觉一股至阳至刚的磅礴内力汹涌而至,震得她气血翻腾,指上寒气竟被瞬间驱散大半!她俏脸微变,飘身后退,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拓跋雄怒吼一声,双掌血光大盛,再次扑上!柳无眉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绕到朱慈烺身后,幽蓝指风再袭!朱慈烺腹背受敌,剑掌齐施,将太极圆转之意发挥到极致,以一敌二,竟丝毫不落下风!厅堂内劲气纵横,桌椅屏风尽成齑粉,三人战成一团金光血影蓝烟,看得周围死士目瞪口呆,根本插不上手!
钱谦益看得心惊肉跳,朱由崧更是吓得瘫软在地。钱谦益眼中厉色一闪,猛地按动座椅扶手一处机括!
“轰隆!”朱慈烺脚下丈许方圆的地板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黑洞骤然出现!无数淬毒的铁蒺藜在陷阱底部闪烁着幽蓝寒光!同时,陷阱四壁弹出数十根碗口粗、布满尖刺的精钢巨木,如同巨兽的獠牙,狠狠地向中心合拢绞杀!
“陛下!”一声清冷的惊呼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如同天籁般穿透混乱的战场!
一道白影如惊鸿般从侧厅梁上飞掠而下!沐林雪终于出手!她白衣胜雪,面纱遮颜,唯有一双冰雪般的眸子在灯火下亮得惊人。人在半空,秋水长剑已然出鞘,剑光并非刺目,却带着一股冻结灵魂的寒意!剑尖轻颤,瞬间点出数十道冰晶般的剑气,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些正在合拢的绞杀巨木的机括枢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