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林雪螓首微摇,指尖在怀中玉佩上轻轻拂过,清冷的眸光扫过城下混乱的战场:“气息混杂,凶煞戾气冲天,那邪物之气被彻底掩盖,难以分辨。然…”她秀眉微蹙,感知着玉佩传递来的细微波动,“城北山峦间…那被污染的地脉之物…躁动加剧,似被此地滔天血煞之气所引动。”
朱慈烺心念急转。螭龙佩对城北异物的感应,竟与眼前战场的血腥程度相关联?这绝非吉兆!他正待细思,眼角余光瞥见流寇阵中异动!
只见牛金星策马靠近暴怒的刘宗敏,附耳低语了几句。刘宗敏狰狞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随即被更深的暴戾取代。他猛地一挥手!
流寇大阵后方,一阵奇特的号角声响起,尖锐而短促。紧接着,数百名身材格外魁梧、身披厚重皮甲、手持巨斧或链锤的流寇壮汉,排着混乱却异常凶悍的队列,开始向前移动!他们眼神麻木而狂热,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如同铜墙铁壁,朝着城门方向压来!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身后,竟有数十名流寇扛着数根前端削尖、裹着油布的粗壮壮木!
“重甲步卒!破城槌!”孙传庭苍老的声音带着凝重在朱慈烺身后响起,“闯贼要孤注一掷,强攻城门了!陛下,城门虽厚,恐难经巨木反复冲撞!需早做决断!”
贺人龙也看到了这队生力军,怒吼道:“陛下!让末将带人出城冲杀一阵!挫其锐气!” “不可!”朱慈烺断然否决,琉璃佛眸中寒光四射,“敌众我寡,出城浪战正中其下怀!放他们靠近!”
他目光紧紧锁住那几支缓缓前移的破城槌,心中飞速计算着距离与时机。昨夜加固城门时,他早已命人在门洞内侧预设了机关!就在那几支破城槌即将进入门洞、后方重甲步卒也踏入瓮城区域的刹那!
朱慈烺猛地举起右手,五指倏然收拢成拳! “关门!落闸!放火油!”三个名令如同冰珠炸裂!
早已在城门楼内待命的精锐士卒闻令而动! 轰隆隆——! 沉重的包铁城门在绞盘和铁链的刺耳摩擦声中,猛地向内合拢!与此同时,城门洞上方,一道粗如儿臂、布满锋利铁刺的巨大铁闸门,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砸落! “不好!快退!”冲在最前面的流寇重甲步卒骇然失色,想要后退,却被后面涌上来的同袍死死堵住! 噗嗤!噗嗤! 铁闸落下,瞬间将十几名挤在门洞内的重甲步卒连人带甲砸成了肉泥!鲜血和碎肉喷溅而出!
几乎在铁闸落下的同时,瓮城两侧上方数十个隐蔽的孔洞骤然打开! “倒!” 滚烫粘稠、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火油,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浇灌了整个瓮城区域!那些挤在瓮城内、尚未反应过来的流寇重甲步卒和扛着撞木的士兵,从头到脚被淋了个透!粘稠的火油糊住了眼睛,灌进了口鼻!
“放火箭!”朱慈烺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嗡——! 数十支尾部裹着油布、熊熊燃烧的火箭,带着凄厉的尖啸,从城头各个刁钻的角度射入瓮城! 轰!轰!轰! 如同点燃了巨大的火药桶!沾满火油的流寇士卒和那几支裹着油布的破城槌,瞬间被烈焰吞噬!凄厉到骇人的惨嚎响彻云霄!人体在烈焰中疯狂扭动、挣扎,化作一个个奔跑的火球,又很快烧成焦炭!瓮城之内,顷刻间化作一片炼狱火海!刺鼻的焦臭味冲天而起!
“啊——!”城外,刘宗敏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重甲步卒和破城槌,连城门都没碰到,就葬身于这精心设计的火海陷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他双目赤红如血,几乎要瞪裂眼眶! “朱由检!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狂怒的咆哮响彻战场。
流寇大军被这惨烈而恐怖的一幕彻底震慑,攻势再次陷入停滞。城头守军则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这绝地反击的毒计,这烈火焚敌的壮烈,将守军的士气推向了顶峰!
就在这欢呼与死寂交织的诡异时刻—— 轰隆!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恐怖巨响,毫无征兆地从潼关城北方向传来!整个潼关城,连同周围的山峦,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城墙上碎石簌簌落下,城头士卒站立不稳,纷纷踉跄!
朱慈烺与沐林雪霍然转身,目光如电般射向城北! 只见城北那片连绵的山峦,尤其是螭龙佩多次感应异状的山谷上空,大片惊鸟如同乌云般仓皇飞起!一道粗大的、混合着土石和不明黑色物质的烟尘,如同巨柱般冲天而起!烟尘之中,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剧烈闪烁,仿佛地底岩浆即将喷薄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苍茫、暴戾与极度阴邪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螭龙佩在沐林雪怀中,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骨的冰寒光芒!玉佩剧烈震颤,仿佛在疯狂示警!
城头欢呼戛然而止。 城下流寇的惨嚎与怒吼也瞬间消失。 所有目光,无论敌我,都被这天地剧变般的恐怖景象所吸引,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茫然!
朱慈烺瞳孔骤缩,琉璃佛眸深处映照着那冲天而起的诡异烟尘与暗红光芒,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攥紧了他的心脏!螭龙佩的示警从未如此强烈!这绝非地动山摇那么简单!那被污染的地脉之物…恐怕出事了!而且,这变故的时机,巧合得令人心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