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碎玉在怀中骤然亮起温润的光芒!虚尘周周,肉眼可见地荡漾开一圈淡淡的、近乎透明的金色涟漪!那涟漪带着一种镇压诸邪、净化污秽的磅礴意志! 触地印·净业光明界! 嗤——!
如同滚油泼雪!那翻滚扩散、毒性猛烈的黄绿浓烟,撞上那金色涟漪的瞬间,发出一阵剧烈的嗤嗤声响!浓烟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净化、消融!刺鼻的腥臭被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取代!那包刚刚炸开的毒磷粉,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扼住,连一丝火星都未能燃起,便化作一撮焦黑色的灰烬,飘飘洒洒落下! “什…什么?!”抛洒毒粉的水鬼骇然失色,如同见了鬼魅!这毒磷粉乃是黑水堂秘制,沾之即燃,毒烟更是无孔不入,竟被这和尚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 “邪魔歪道,焉敢逞凶?”虚尘双眸开阖,慈悲之中隐现金刚怒目!他维持着触地印,左手并指如剑,对着那名惊骇欲绝的水鬼凌空一点!
“一指禅·伏魔!”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指风,快逾闪电!那水鬼只觉得心口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一烫,惨叫都未及发出,眼前一黑,直挺挺栽入江中! 虚尘一招立威,正要出手相助被缠住的沐林雪,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船尾水下!那里,一道比周围江水颜色更深、无声潜行的暗影,正以极快的速度靠近船底!暗影手中,赫然握着一柄寒光闪闪、形如凿锥的特殊兵器! “水下有人!要凿船底!”虚尘厉声示警!此人潜行匿踪之术极高,若非他佛门灵觉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这声示警如同惊雷!沐林雪冰眸寒光暴涨!她深知船底若被凿穿,江水灌入,顷刻便是灭顶之灾!她再不顾缠斗的水鬼,身形猛地向后急退!然而两名水鬼如同附骨之疽,毒网与喂毒飞蝗石已迎面罩来! 眼看那水下凿船者已至船底,手中的钢凿高高扬起! “滚开!”一声暴喝如同虎啸!一道铁塔般的身影带着腥风,猛地从斜刺里撞来!正是赵奎!他竟硬生生用肩膀撞开了一名扑向沐林雪的水鬼,同时手中沉重的镔铁长刀化作一道乌黑的匹练,带着开山裂石的无匹气势,狠狠掷向船尾水面下那道潜行的暗影! “力劈华山!”赵奎倾尽全力! 噗嗤!
长刀挟着千钧之力破开水面!虽被江水削弱了大半力道,依旧精准地斩中了那道暗影!水面下爆开一团浓烈的血花!那凿船者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嚎,动作瞬间僵住! 就在这瞬息之间! 沐林雪人随刀走!血螭刀发出惊天动地的颤鸣!她整个人连同刀光,化作一道贯穿浓雾与水气的青金色长虹!目标并非甲板上的水鬼,而是——绞缠在船头最粗壮那根寒江锁龙链! “断——!” 刀光凝练到极致,带着冻结时空的酷寒与斩断一切束缚的决绝意志!狠狠劈在碗口粗的黝黑铁链之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撕裂天地的恐怖巨响轰然爆发!
火星如同火山喷发般炸开!照亮了方圆数丈的江面浓雾!巨大的音波冲击让船上所有人都感到耳膜剧痛!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响起!那坚硬无比的寒江锁龙链,竟被这凝聚了沐林雪毕生功力与无上决心的惊世一刀,硬生生劈开了一道深达寸许的裂口!锁链发出一声濒死的呻吟,绞缠船身的巨力骤然一松!整艘官船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松动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吼——!”赵奎抓住机会,如同下山的猛虎,一拳轰飞一名水鬼,夺过一柄长枪,对着另一根稍细的铁链绞盘处狠狠捅去!其他亲兵也士气大振! 水下幸存的巫神教徒见锁链被斩开,凿船者被重创,知道大势已去,在一声尖锐的呼哨声中,如同潮水般迅速潜入江底,消失无踪。四周浓雾中射来的火箭也骤然停止。 甲板上一片狼藉,残留着激斗的血迹、破碎的渔网和冻结的冰屑。寒江锁龙链的巨大断口处,冰冷的江水正汩汩流入。劫后余生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沐林雪持刀立于船头,玄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她微微喘息,方才那一刀耗力甚巨,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冰雕般的容颜在晦暗的光线下却显得愈发孤绝凌厉。她目光扫过断裂的锁链,最后落在虚尘身上。 虚尘已放下触地印,肩胛处的僧袍隐隐又渗出些许殷红,显然刚才强行运功引发了伤势。他目光平静地与沐林雪对视,微微颔首。无需言语,方才那惊世一刀的决绝,那净化毒烟的佛光,已是生死一线间最无言的默契。 杨嗣昌由赵奎搀扶着,惊魂甫定地看着眼前景象,再望向并肩立于船头的那对璧人——僧袍染血的虚尘,玄衣仗刀的沐林雪。老阁老的心中,翻腾着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此子若真为潜龙…此女若为护法…大明江山,或真有拨云见日之时! 船,挣脱了锁链的束缚,在呜咽的江涛中,继续向着浓雾弥漫的前方,艰难驶去。夜色如墨,前路未卜。 千里之外,紫禁城,坤宁宫。 夜已深沉。鎏金瑞兽香炉中,安神香的青烟袅袅升腾,却无法抚平殿内压抑的死寂。龙榻之上,皇后张嫣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干裂,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已被宫人悄然清理,但那绝望的气息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中。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眉头紧锁,三指搭在皇后冰凉的手腕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凤榻旁,周太后端坐于锦墩之上,凤袍庄重,面色沉凝如水,唯有一双紧握在袖中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张嫣紧握于胸前、即便昏迷也未曾松开的右手上。那苍白纤细的手指间,隐约露出一角温润的玉光。 “禀太后,”老太医收回手,声音带着疲惫与惶恐,“皇后娘娘…乃是急怒攻心,心血逆冲,伤了心脉…加之本就忧思成疾,体虚气弱…此番…此番怕是…”他不敢再说下去。 “下去吧。”周太后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用最好的药吊住元气。哀家要她活着。” “老…老臣遵旨。”太医如蒙大赦,慌忙退下。 殿内只剩下周太后与昏迷的张嫣。 周太后缓缓起身,走到榻前。她俯下身,动作带着难得的轻柔,轻轻掰开张嫣紧握的手指。 一枚寸许大小、温润如羊脂的环形古玉,赫然躺在张嫣毫无血色的掌心!螭龙衔尾,首尾相连,形态古朴灵动,尤其是那双以红翡点睛的龙目,在殿内幽暗的烛光下,仿佛正流淌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 蟠螭衔尾佩! 周太后的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抚过玉佩细腻冰冷的纹路。目光,缓缓移向张嫣惨白绝望的睡颜,再投向殿外无边的夜色。那枚染血的玄铁扳指,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几乎击垮了这位执着寻找骨肉的母亲。 “傻孩子…”一声极其低微、饱含着无尽复杂情感的叹息,从太后的唇间溢出,“扳指染血…未必便是人亡啊…” 她缓缓直起身,凤眸中所有的悲悯与柔软瞬间敛去,只剩下冰冷的锐利与帝王的决断。她对着空旷的殿外,沉声唤道:
“来人。”
“奴婢在。”一名心腹老太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边。
“传哀家密旨,”周太后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命金陵‘潜渊卫’指挥使,不惜一切代价,查清平安驿刺客来历,以及那枚扳指染血的真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张嫣掌心中的玉佩,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重托,“护好…南下之人。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奴婢…遵旨!”老太监深深叩首,身影悄然融入殿外的黑暗之中。 烛火摇曳,将周太后挺拔孤峭的身影投映在冰冷的金砖地上。蟠螭衔尾佩在她指尖流转着温润而哀伤的光晕。一场跨越千里、牵动天家的暗涌,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无声地拉开帷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