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糯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她攥紧了拳头,浑身都在发抖。
她受不了。
她一秒钟,也受不了,自己的姐姐,被人这样当众羞辱。
就在她准备不顾一切冲上去的时候,秦屿,一把拉住了她。
他对着她,摇了摇头。
“等等。”
“等什么?”姜糯压着火,“你没看到她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吗?”
“让她自己来。”秦屿的目光,落在苏瑶的身上,眼神,深邃而锐利,“我想看看,你的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想知道,这个能让周文都暗中关注的女人,这个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靠自己拼出来的画家,究竟,是会逆来顺受,还是会,绝地反击。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的苏瑶,终于,动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直视着那个口沫横飞的评论家。
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嘈杂的展厅。
她说的,是比马可·罗西,更纯正,更典雅的,意大利语。
“罗西先生。”
她没有为自己的作品,辩解一个字。
她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三年前,您在《米兰艺术报》上,盛赞安东尼奥画廊的新人画家艾米丽,称她的作品,是‘上帝的调色盘’。半个月后,您的瑞士银行账户上,多了一笔五十万欧元的‘匿名捐款’。”
马可·罗西的脸色,瞬间一变。
苏瑶没有停。
“两年前,您公开抨击艺术家马丁的雕塑作品,称其‘毫无价值’。导致马丁先生,因此患上抑郁症,封刀至今。而您,则在一个月后,以市场价十分之一的价格,收购了他工作室里,所有的作品。”
“一年前……”
苏瑶每说一件,马可·罗西的脸色,就白一分。
周围的观众,脸上的表情,也从看热闹,变成了震惊,和鄙夷。
“至于您刚才,对我作品的评论。”苏瑶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您说,我用的是废弃的钢筋。事实上,这是经过十三道工序,特殊处理过的,高强度钛合金。”
“您说,我模仿了当代艺术的表达方式。事实上,我作品的结构,借鉴了中国宋代建筑的榫卯工艺。”
“您还说,我……付出了艺术之外的‘努力’。”
苏瑶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因为心虚,而涨得通红的脸。
“罗西先生,用艺术来评判艺术,您,需要一双眼睛。”
“用灵魂来揣测灵魂,您,首先,得有一个。”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马可·罗西,像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一张老脸,青白交加,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瑶,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她那副姿态,仿佛,只是在掸掉一件衣服上,令人作呕的灰尘。
她冷漠地,转过身,准备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就在转身的瞬间。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和站在不远处的,姜糯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
在看到那张和自己如此相似的脸的瞬间,苏瑶冰冷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茫然和错愕。
但那丝情绪,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随即,就被更深的,更冷的,警惕和漠然,所取代。
她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展厅后面的员工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