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走到那幅涵盖了整个帝国及周边疆域的巨大舆图前,目光从西域移至东海,最终定格在朝鲜半岛的位置。
“尚父,此事……该如何处置?”刘晏忧心忡忡地问道,“新罗虽小,然据半岛之险,民风亦算彪悍。若贸然兴兵,恐……”
“恐什么?”杜丰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恐其据险而守,耗费我兵力钱粮?还是恐渤海国趁火打劫,使我两面受敌?”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刘晏和那名鸿胪寺官员:“刘相,你可知,为何疥癣之疾,若不早治,终成心腹之患?新罗今日敢扣押使臣,明日就敢袭扰边境,后日就敢阻断海路,与渤海、乃至更北方的黑水靺鞨勾结,威胁我辽东根本!”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帝国之威,不容挑衅!宗藩之礼,不容亵渎!今日若对新罗之悖逆姑息纵容,则明日西域诸国、南洋群岛,乃至退守药杀水的大食,都会认为我大唐外强中干,可欺之以方!届时,烽烟四起,方才真正是四面受敌!”
“那……尚父之意是?”刘晏感受到杜丰话语中的凛冽杀意,心中一凛。
杜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对凌素雪吩咐道:“即刻传令。一,命安东都护府提高戒备,严密监视新罗与渤海动向,沿辽泽(辽河下游沼泽地带)一线加强巡哨。二,命登州水师剩余舰只,即刻进入战备状态,巡弋渤海海峡,切断新罗与渤海可能的海上联系,并对新罗西海岸保持威慑。三,着‘察事司’动用在新罗、渤海境内一切力量,详细探查其国内政局、军力部署、粮草储备,尤其是主战派与主和派的势力消长。”
“是!”凌素雪领命,立刻转身安排。
杜丰这才看向刘晏和那鸿胪寺官员,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至于如何处置……先礼后兵,方显我天朝气度。立刻以陛下之名,拟写国书,措辞务必严厉,申饬新罗王金宪英背信弃义、扣押天使之罪,限其于三十日内,释放所有被扣人员,归还所有物资,并缚送主谋将领金庾信至长安请罪,赔偿大唐一切损失!逾期不至……”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则视其为叛唐,王师必至,踏平金城,勿谓言之不预也!”
鸿胪寺官员浑身一颤,连忙躬身:“下官遵命!”
刘晏深吸一口气,知道杜丰决心已定。这封国书,与其说是最后通牒,不如说是战前的宣告。新罗若稍有理智,或可避免灭顶之灾;若其执迷不悟,则一场跨海东征,已在所难免。
杜丰再次将目光投向舆图上的朝鲜半岛,眼神幽深。
“有些人,总要在头破血流之后,才懂得何为天威难测。”他低声自语,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土地即将燃起的战火。
帝国的东方,风云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