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丰坐镇长安,运筹帷幄,一道道军令如同精准的箭矢,射向帝国的各个角落。然而,战争的进程并非总如棋局般清晰可控,前线的血肉磨盘,正以最残酷的方式考验着双方的意志与实力。
陇右,石堡城前线。
这座扼守陇山通道的险要关隘,已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吐蕃大将尚结赞率五万精锐,日夜不停地猛攻。巨石擂木如雨点般砸下,箭矢遮蔽天日,城墙上下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将黄土染成了暗褐色。
苏瑾身先士卒,甲胄上布满刀箭痕迹,血污与汗水混合,在他刚毅的脸上勾勒出疲惫而坚定的线条。他挥舞着横刀,将一名刚刚攀上城头的吐蕃勇士劈落城下,嘶哑着喉咙吼道:“顶住!都给老子顶住!杜相有令,一步不退!”
“一步不退!”残存的守军发出疲惫却决绝的怒吼,用身体组成最后的防线。
然而,兵力与士气的消耗是实实在在的。守军已不足三千,且人人带伤,箭矢、滚石即将告罄。副将踉跄着冲到苏瑾身边,声音带着绝望:“将军!援军……援军何时能到?弟兄们……快撑不住了!”
苏瑾望着城外如潮水般涌来的吐蕃军队,眼中布满血丝。他知道,石堡城若失,陇山防线将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吐蕃骑兵便可长驱直入,威胁关中。他死死攥紧刀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是死,也要死在城墙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吐蕃军后方突然响起一阵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号角声!那不是吐蕃的牛角号,而是大唐西域边军特有的,用牦牛角和铜管制成的“苍凉号”!
紧接着,地平线上扬起冲天烟尘,一面“浑”字大旗在烟尘中猎猎作响!无数黑甲骑兵如同来自地狱的幽灵,以楔形阵势,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狠狠凿入了吐蕃大军的侧后翼!
是浑瑊的北庭铁骑!他们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一日,如同神兵天降!
这支来自苦寒之地的百战精锐,人马皆披重甲,冲锋起来势不可挡。他们使用的并非传统的马槊,而是更适合破阵的狼牙棒和长柄战斧,挥舞起来,吐蕃轻骑兵和步兵如同纸糊般被撕碎。为首一将,身高八尺,面如黑铁,手持一杆粗如儿臂的马槊,正是北庭节度使浑瑊本人!他怒吼着,马槊所指,吐蕃阵型一片人仰马翻。
尚结赞大惊失色,他完全没料到唐军援兵来得如此之快,更没料到其战斗力如此凶悍!侧翼被突袭,阵脚瞬间大乱。攻城的部队也陷入了恐慌,攻势为之一滞。
城头上的苏瑾看到这一幕,几乎热泪盈眶,他举起横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援军已到!弟兄们,随我杀出去!内外夹击,破此胡虏!”
“杀!”
原本濒临绝望的守军,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打开城门,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向混乱的吐蕃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