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很谨慎,用了多层掩护。”南霁云摇头,“初步判断,可能和度支衙门,或者……剑南节度使崔圆的人有关。”
度支衙门?崔圆?杜丰心念电转。度支衙门那边,可能是上次“义取”行动的后遗症,有人怀疑到了严武头上,进而查到了自己。而崔圆……这位手握重兵的节度使,一直对严武这类“灵武派”官员心存忌惮,暗中调查也在情理之中。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杜丰冷笑,“既然他们想查,那就让他们查。不过,不能让他们查得太轻松。”
他吩咐南霁云,故意放出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比如杜丰与严武交往,主要是探讨诗文,偶尔提及北方战事,也是出于少年人的好奇;与柳家商号,则是正常的生意往来,采购些书籍笔墨等。同时,加强对调查者的反跟踪,尝试摸清他们的真正目的和背后主使。
就在杜丰应对暗中调查的同时,北方的战局传来了新的、令人振奋的消息!
郭子仪联合回纥援军,于河东大破叛军崔乾佑部,斩首万余级,收复了部分州县!灵武朝廷声威大震!
消息传到成都,严武欣喜若狂,连夜召见杜丰。
“贤侄!郭公大捷!此乃平叛以来未有之大胜!叛军锋芒受挫,我军心士气必然高涨!”严武激动地在书房内踱步,“此正是我等在蜀中发力,全力支援前线的大好时机!我欲上书陛下(肃宗),痛陈蜀中积弊,请求整饬吏治,畅通粮道!”
杜丰也为郭子仪的胜利感到高兴,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世叔,郭公大捷固然可喜,但亦需警惕。叛军主力未损,安禄山、史思明皆乃枭雄,必不会甘心失败。蜀中各方势力,见灵武势大,或许会暂时收敛,但绝不会轻易放弃手中利益。此时上书,虽是大义所在,但也可能激化矛盾,引来反噬。”
严武闻言,渐渐冷静下来,沉吟道:“贤侄所言有理……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杜丰目光闪烁,“上书之事,可由世叔联络几位志同道合的大臣联名,言辞可稍作缓和,以‘共济时艰’为名,提出整顿建议,避免过于尖锐。而暗地里,我们则需加快动作,利用此次大捷带来的威慑,进一步掌控关键的物流节点,拉拢那些尚在观望的中立官员,甚至……可以尝试与崔圆节度使进行有限度的接触,探探他的口风。”
“与崔圆接触?”严武眉头一皱,“此人首鼠两端,恐怕……”
“正因其首鼠两端,才更有可能被大势所影响。”杜丰分析道,“郭公大捷,灵武朝廷声望正隆,崔圆身为节度使,不可能毫无考量。即便不能立刻争取到他,至少可以稳住他,让他不敢轻易倒向‘行在’那边,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和空间。”
严武思索良久,缓缓点头:“也罢,便依贤侄之策。上书之事,我来操办。与崔圆接触……此事需极其谨慎,人选……”
“此事,或可由小子尝试。”杜丰主动请缨,“小子年幼,不易引人注目,即便接触不成,也可推脱是孩童妄言,不留把柄。”
严武看着杜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决断:“好!此事便交由你!务必小心!”
离开严府,杜丰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局势正在快速变化,机会与风险并存。与崔圆的接触,将是一次危险的试探,但也可能打开新的局面。
他抬头望向北方,仿佛能听到那里传来的胜利号角。
烽火连天,征程漫漫。但他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
而就在这时,周福再次带来一个消息:柳家的一支商队,已由江南出发,不日将抵达成都。商队的负责人,正是柳明澜。她将以巡视家族在蜀产业的名义,亲自前来。
杜丰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乱世中的重逢,即将在这暗潮汹涌的蜀中上演。这将会给本就复杂的棋局,带来怎样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