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北疆东南的幽州城外,一眼望去人头攒动,细观却是秩序井然。
宽敞的官道两旁,以粗厚油布搭开一排排的草棚模样的流民帐篷,看着简陋,收拾得却也算齐整干净,为一路艰难跋涉而来的难民在寒风呼啸中稍作庇身之用。
帐篷前每隔十数步便有依次摆开大黑锅,锅里正冒着热气。
两侧帐篷旁,都有排着长长的队伍。
一条队伍排的更长,移动更慢,进入帐篷便能看到一名名医官正在看病,入城者唯有先经此处,令医官摸过脉,确认未患疫病,方能拿到一枚医官发放的木签。凭此木签,便可至另一处排队的地方领粥,分到小小一处帐篷位置,稍作歇息。
而后有军兵带着识字的文书官上前,详细问询来人籍贯、家小并所能操持之业等身份讯息,而后凭此讯息将之划分为三等。
三等定为军户,随军伍迁徙种田屯粮,兼营操持军伍后备一应所需。
二等定为民户,分入北疆各地,集中屯田筑堡,专事粮农生产。
一等方算是真正纳为北疆良户,却是需有功名在身,亦或是入得武道、医道、器道等诸多有一技之长者。
流民之中自然是二三居众,一等则是千百人方得其一,且未必是天资出众者。
以实论之,倘或真有成名之能,也不至沦落至流民之属。
武达今日轮值到陪护雪羽出行,此时挎刀护卫在帐篷门外,耳中听着帐内的商议。
“以民堡为例,圆方形布局,占地只需方圆二百米,便可容纳民户百家,夯土包砖为基,墙体筑高八米,设角楼四座,中央设指挥衙署与粮仓,东区分布营房与武库,西区设置畜栏与农具房,南北两侧为条田式耕地,推行代田之法与耐旱作物,以北疆风土粗略估算,除民屯自需,每年每亩应可抽调斗粮。”
这道清泉似的悦耳声音说话不疾不徐,是北疆风沙养不出的温润和煦,自然出自那位玉雕雪堆的雪羽公子。
“需提防流民之中的探子,另田亩亦不可尽交予流民之手。”
这是幽州城副将的声音,人高马大的北疆汉子,说话也如大钟嗡嗡作响。
幽州主将已率军驻守前线,如今的幽州主事之人便是这位副将。
“在下侍奉尊主,也曾与北疆军中有所往来,听闻年年皆有退役兵户,不若在每座民堡中再设退伍军兵,其家眷亦可作为民户编入,一则老伤者有所依,二则若论忠诚悍勇,又有何者能及北疆军呢?”
清泉似的声音仍在继续:“再一者,倘或兵乱祸及北疆——”
武达听得不由握了握刀柄。建成的民堡他曾看过,进可攻,退可守,只要有百十兵勇,完全可以抵住十倍人马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