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香皂模具的形状和尺寸后,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选择合适的材质。李杰知道,模具的材质直接影响香皂的质量和外观,就像做菜的锅会影响菜的味道一样,如果材质不好,可能会导致香皂粘在模具上,脱模困难,就像年糕粘在石板上一样难弄;或者在香皂表面留下痕迹,影响美观,让人看着不舒服。
他召集了皂坊的王管事、几个经验丰富的工匠,还有司农寺里对木材有研究的小吏,小吏姓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科举出身,对植物草木颇有研究。大家围坐在司农寺的一间屋子里,桌上放着李杰画的模具图纸,气氛热烈而严肃。
“大人,以前做糕点模子,有用木头的,也有用陶土的,还有用铜的,咱们用哪种啊?” 一个老工匠问道,他姓赵,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手里拿着一把刻刀,刻刀的木柄被磨得光滑发亮,手指粗糙,布满了老茧,那是常年与木头打交道留下的印记。
“陶土模具容易碎,就像鸡蛋壳一样,稍微一碰就裂了,而且透气性不好,香皂可能不容易脱模,还会吸收香皂里的水分,影响香皂的质量。” 李杰摇了摇头,否定了陶土材质,语气十分肯定。“铜模具虽然耐用,像铁一样结实,但成本太高了,一块铜能做好多木头模具,咱们现在需要大量的模具,用铜的不划算,会增加香皂的成本,卖贵了老百姓买不起。”
“那用木头怎么样?” 王管事提议道,她手里拿着一块边角料木头,掂量着说,“木头成本低,容易雕刻,而且轻便,工匠们用着也顺手,不像铜那么沉。”
李杰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木头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不是所有的木头都合适。咱们需要质地坚硬、纹理细腻、不易变形的木材,这样模具才能耐用,用个一年半载都坏不了;刻出来的花纹也清晰,不会模糊不清;香皂脱模的时候也不容易粘住,能保持表面光滑。”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有的说用松木,有的说用柏木,还有的说用榆木,各有各的理由。
“松木质地太软,像棉花一样,容易磨损,用不了几次模具就被磨坏了,边角都塌了,做出来的香皂形状也会变。” 李杰否定了松木,拿起一块松木块,用手指轻轻一按,就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柏木虽然有香味,能驱虫,但纹理不够细腻,上面有很多细小的纹路,可能会在香皂上留下痕迹,影响美观,而且柏木的味道可能会和香皂的香味混在一起,改变香皂的味道。”
他顿了顿,又拿起一块榆木块,指着上面的纹路说:“榆木容易变形,受潮后会膨胀,像发面一样,干燥后又会收缩,这样模具的尺寸就不准了,做出来的香皂大小不一,而且变形后模具可能会开裂,就不能用了。”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个对木材有研究的刘姓小吏突然说:“大人,我觉得枣木不错。枣木质地坚硬,像铁一样,用斧头都不容易劈开,而且纹理细腻,不容易变形,还很耐磨,刻字也清晰,我以前见过用枣木做的算盘珠,用了几十年都好好的。”
“枣木?” 李杰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他想起以前在农科院的时候,见过用枣木做的实验工具,确实很耐用,不容易损坏。“你详细说说,枣木还有哪些优点?”
刘小吏清了清嗓子,显得有些激动,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枣木是一种硬木,生长缓慢,几十年才能长成材,所以木质致密,质地坚硬,密度大,放在水里都会沉下去。它的纹理很细,像蚕丝一样,几乎看不到大的纹路,这样模具内壁就能打磨得很光滑,香皂脱模的时候就不会粘住,能保持香皂表面的光滑。”
“而且,枣木不容易受潮变形,即使经常接触水汽,比如模具用完后清洗,它也能保持形状稳定,使用寿命长。另外,枣木的颜色是浅棕色,带着淡淡的光泽,看起来很雅致,用来做模具也很合适,不会因为颜色太深而影响香皂的外观。” 刘小吏一口气说完,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希望自己的提议能被采纳。
李杰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好,就用枣木!刘小吏说得很有道理,枣木的这些特性正好符合我们对模具材质的要求。”
他立刻让人去城里最大的家具坊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枣木材料。家具坊是城里有名的老字号,专门制作各种高档家具,用料讲究,肯定会有枣木。没过多久,去打听的人回来了,说家具坊有一些枣木的下脚料,都是做家具剩下的,质地不错,但数量不多,需要自己去挑选。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 李杰说道,带着王管事、赵工匠和刘小吏直奔家具坊。
家具坊里堆满了各种木材,有松木、柏木、红木、楠木等,散发着淡淡的木头清香。院子里还有不少已经做好的家具半成品,有雕花木床、八仙桌、太师椅等,上面的雕刻精美绝伦,让人叹为观止。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姓周,脸上堆满了笑容,像个弥勒佛,看到李杰一行人,连忙迎了上来,拱手道:“李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稀客啊,快里面请。”
“周坊主不用客气,我们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枣木下脚料,想用来做模具。” 李杰开门见山地说,没有多余的寒暄。
“有,有,您来得巧,前几天刚做了一套枣木家具,剩下了不少下脚料,都在那边呢。” 周坊主说着,带着他们来到院子的一个角落,那里堆着不少枣木的下脚料,有长有短,有粗有细,上面还带着新鲜的锯痕。
李杰蹲下身,拿起一块枣木,用手指敲了敲,发出清脆的 “咚咚” 声,像敲在石头上一样,说明质地坚硬。他又仔细看了看木材的纹理,用指甲轻轻刮了刮,纹理确实很细腻,没有大的纹路,木材的断面也很光滑。他还闻了闻,没有什么异味,只有淡淡的木头清香。
“不错,这枣木质地很好。” 李杰点点头,然后对跟着来的赵工匠说,“赵师傅,你们挑选的时候,要注意选没有结疤的,结疤的地方木质不均匀,而且表面不平整,脱模时会粘住皂体,还会在香皂上留下印记。还要看看有没有裂纹,有裂纹的不能用,容易损坏,而且皂基可能会从裂纹里漏出来。另外,木材的湿度也很重要,不能太湿,不然容易变形,要选干燥的,用手摸上去感觉沉甸甸的,没有潮湿感。”
赵工匠连连点头,他做了一辈子木工,对木材很了解,知道李杰说的都是内行话。他和其他工匠一起,开始认真挑选。他们一块块地检查,敲一敲,听声音判断质地;看一看,观察纹理和有无结疤裂纹;摸一摸,感受湿度和光滑度,遇到有结疤、裂纹或者湿度大的,就放到一边,像在沙里淘金一样仔细。
一个在家具坊工作的老木匠也在旁边帮忙,他头发花白,背有点驼,手里拿着一把尺子,时不时地量一量木材的尺寸。他看着李杰画的模具图纸,上面标注的尺寸精确到分,还有各种细节要求,忍不住嘀咕道:“以前做糕点模子,没见过要求这么严的。差不多就行呗,哪用得着这么精细,反正都是装东西的。”
李杰听到了他的嘀咕,笑着走过去,解释道:“老木匠,这您就不懂了。这香皂模具和糕点模子不一样,糕点是用来吃的,外形稍微差点影响不大;但香皂是用来清洁的,表面必须光滑,不能有瑕疵,不然会刮伤皮肤,影响使用体验。而且尺寸精确,才能保证每块香皂的大小一致,既不浪费原料,又能满足消费者的需求,让大家觉得物有所值。只有这样,咱们的香皂才能做得更好,更受欢迎,您说是不是?”
老木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还是觉得要求太严,但看到李杰说得这么认真,条理清晰,也不敢再马虎,挑选的时候更加仔细了,时不时地还用尺子量一量,生怕选错了。
经过一个下午的挑选,太阳都快落山了,他们终于选出了足够的枣木下脚料,堆在一起像一小堆小山。
这些枣木下脚料长短不一,最长的有三尺多,最短的也有一尺左右,粗的能有碗口那么粗,细的也有拳头大小,每一块都经过了仔细的筛选,没有结疤,没有裂纹,摸上去干燥坚硬,带着枣木特有的温润感。
“周坊主,这些下脚料多少钱?” 李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问道。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让他看起来格外沉稳。
周坊主搓了搓手,笑着说:“李大人,您能看上这些下脚料是我的荣幸,还谈什么钱啊,您直接拉走就行。” 他知道李杰是司农寺的官员,能和他攀上关系,对家具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点下脚料根本不值一提。
李杰却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不能让你吃亏。” 他让人取来银子,按照市场价付了钱,周坊主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心里对李杰更加敬佩了,觉得他为官清廉,不贪小便宜。
“那就谢谢周坊主了。” 李杰拱手道,然后让人把挑选好的枣木下脚料装上马车。工匠们小心翼翼地把枣木搬到马车上,生怕碰坏了,装了满满两车才装完。
“大人,咱们回去吧。” 王管事说道,她看着满车的枣木,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回去。” 李杰点了点头,坐上马车,朝着司农寺的方向驶去。马车行驶在石板路上,发出 “咯噔咯噔” 的声音,车上的枣木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晃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像在演奏一首独特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