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捕快见状,也纷纷动手。月光下,十几个黑影围着木箱忙碌着,羊角锤敲击铆钉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却又巧妙地被风吹树叶的 “沙沙” 声掩盖。有个年轻捕快太过紧张,锤子敲偏了方向,在犁身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吓得脸都白了。
“蠢货!” 王都头气得咬牙,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锤子,用布巾蘸着桐油反复擦拭那个凹痕,直到痕迹变得模糊不清,才低声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再出岔子,我现在就把你扔去喂狼!”
年轻捕快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只是一个劲地磕头认错。
好不容易处理完十具新犁,王都头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仔细检查了每一具新犁,确认铆钉松动的程度恰到好处,又没有留下其他痕迹,才让人把油布重新盖好,箱盖复位。
最关键的是复原封条。王都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特制的胶水 —— 这是他托人从长安黑市上买来的,粘性极强,干了之后和原来的封条几乎别无二致。他小心翼翼地将封条粘回原处,用手指轻轻按压,直到封条完全贴合在木箱上,才示意手下重新套上铁箍,用撬棍将卡扣复位。
做完这一切,他又围着马车转了两圈,确认没有任何破绽,这才松了口气。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捕快们道:“都记好了,今晚的事,谁也不许往外说一个字。等山东的农户用坏了这些犁,自然会怨声载道,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那个李杰!”
痦子捕快凑上前来,谄媚地笑道:“还是都头高明!这么一来,神不知鬼不觉,谁能想到是咱们动了手脚?等太子殿下日后登基,都头您就是从龙之臣了!”
王都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那是自然。不过现在还不是得意的时候,赶紧撤!”
一行人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驿站的马棚旁,只剩下十辆马车静静矗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其中一个木箱的内侧,靠近左上角的位置,有一个针尖大小的朱砂圆点 —— 那是李杰亲手点上去的记号。更不知道的是,这个记号不仅是防止掉包的凭证,更是李杰为了追踪新犁流向特意设计的暗记。山东各州的箱子,记号的位置各有不同,兖州是左上角,青州是右下角,齐州则在正中央,这些细节,除了李杰和司农寺的几个核心小吏,再无人知晓。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周平就被窗外的鸡鸣声吵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马车上的新犁。他披了件外衣,快步走到后院,仔细检查起马车和木箱。
箱子依旧摆得整整齐齐,铁箍和封条完好无损,看起来和昨晚没什么两样。周平伸手摸了摸封条,触感坚硬,不像是被动过的样子。他又绕着马车转了两圈,见没有任何异常,心里的不安渐渐散去。
“周小吏,发什么愣呢?该赶路了!” 老马叼着根草棍,笑着走了过来,“再不走,今天就到不了青州了。”
周平笑着点头:“来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木箱,心里那点莫名的疑虑终究被赶路的急切压了下去。
车队再次启程,车轮碾过驿站门前的石板路,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阳光渐渐升起,驱散了晨雾,照亮了前方的官道。那些被动过手脚的新犁,就在油布的包裹下,随着马车的颠簸,一步步向着山东的田野进发。
它们就像一颗颗埋好的炸弹,等待着在农户手中炸响,掀起一场足以撼动朝堂的风波。
而此刻的长安,李杰正在司农寺的库房里忙碌着。他让人将各地送来的新犁样品分门别类地摆放好,逐一检查质量。案上的账本记得密密麻麻,详细记录着每批新犁的锻造时间、工匠姓名和发往地点。
“李大人,这是洛阳刚送来的反馈,” 一个小吏捧着文书走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他们说新犁在旱地耕作效果极佳,农户们都争相订购,洛阳刺史还说要再追加三百具呢!”
李杰接过文书,仔细看了看,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提笔在账本上记下这笔订单,对小吏道:“告诉洛阳那边,优先供应农户,若是有地主豪强想囤积居奇,一概不卖。”
“是!” 小吏应声退下。
李杰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心里充满了期待。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贞观犁在大唐的田野上耕耘的景象,看到了农户们丰收时的笑脸。他完全没料到,一场针对他和贞观犁的阴谋,已经在千里之外的兖州悄然得逞,而那十具被动了手脚的新犁,正带着致命的隐患,向着山东而去。
东宫的书房里,李承乾正临帖。他笔下的 “国泰民安” 四个字刚劲有力,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戾气。阿福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承乾写字的手顿了顿,墨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他却毫不在意,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笑:“做得好。”
阿福躬身道:“王都头说,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但愿如此。” 李承乾放下毛笔,拿起那张写废的宣纸,轻轻揉成一团,扔进纸篓,“李杰啊李杰,这盘棋才刚刚开始,咱们走着瞧。”
窗外的秋风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像是在无声地预示着这场博弈的残酷。东宫的阴影,正随着这些落叶,悄然蔓延向远方的山东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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