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似乎不适?” 李世民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像冰珠落在热油里。
李承乾浑身一僵,锦袍下的脊背瞬间绷紧,慌忙转身躬身:“儿臣…… 只是晨间露重,有些头晕。” 说话时,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地面的红毡,不敢与父皇对视。
“既如此,便先回东宫歇息吧。” 李世民的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那眼神里有审视,有失望,最终都化作一声平淡的吩咐,转而对身旁的内侍道,“送太子回去,好生照看。” 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让李承乾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他知道,父皇这是在提醒他,今日的主角不是他这个太子,而是那个站在胡椒藤前的年轻农官。
待李承乾的背影消失在禁苑门口,那抹明黄太子袍没入远处的宫墙阴影,李世民才收回目光,对李杰道:“你这胡椒,除了烤肉,还能作何用?” 他的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带,目光里带着探究。
“回陛下,” 李杰示意老张捧来两个陶罐,陶罐的陶釉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臣已将部分胡椒制成酱料与粉末。酱料可佐食拌饭,粉末可入汤调味,甚至还能入药,驱散风寒。” 他揭开陶罐的木盖,浓郁的香气瞬间盖过烤肉的余味,像团无形的云雾在人群中散开,引得百官纷纷侧目,不少人向前挪了半步。
房玄龄凑近闻了闻胡椒酱,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只见深褐色的酱料里浮着细碎的香料粒,黏稠度恰到好处,勺尖挑起时能拉出细长的丝:“此酱若配着胡饼吃,想必是极好的。” 他年轻时在秦王府吃过无数珍馐,此刻却被这平民吃食勾动了食欲。
“玄龄公所言极是。” 李杰笑着点头,眼角的细纹里盛着自信,“臣已备下胡饼,正可让大人一试。”
很快,厨役端来热气腾腾的胡饼,金黄酥脆的饼皮上撒着芝麻,热气蒸腾中能看到内里分层的暄软。李杰用银勺舀起一勺胡椒酱,手腕轻转,让酱料均匀地抹在胡饼上,酱色与饼的金黄形成鲜明对比,递到房玄龄手中时,还能感受到饼皮传来的温热。老相爷咬了一大口,饼的麦香、酱的辛辣与芝麻的醇香在口中交融,竟让他想起年轻时随陛下征战沙场的豪迈,忍不住赞道:“痛快!有此酱料,便是粗茶淡饭也能吃出滋味!”
尉迟恭见了,也抢过一张胡饼抹上胡椒酱,三口两口吞下肚,喉结滚动间饼屑掉了满身,抹着嘴道:“这玩意儿比肉酱还过瘾!下次出征,若能带几罐,弟兄们定能多吃两碗饭!” 他的铠甲上还沾着饼渣,却毫不在意地拍着肚子,引得众人发笑。
李世民看着这一幕,眼中笑意更浓,眼角的皱纹也舒展开来。他接过内侍递来的胡饼,指尖触到饼皮的温热,却没有立刻吃,而是举在手中对百官道:“诸位都看到了,这胡椒不仅能换战马,更能丰富我大唐百姓的餐桌。李杰能在三月之内种出此物,确有过人之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期待的脸庞,“至于封赏之事,容朕回宫后与三省商议,定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这话一出,李杰心中微动,面上却依旧平静地躬身:“臣培育胡椒,只为报效陛下,不敢求赏。” 他知道,帝王的封赏从不是随口之言,需经朝堂程序,这般说词既是谦逊,也是对规则的尊重。
百官们听了,脸上的神情各异。有人暗自点头,觉得李杰沉稳知礼;有人则盘算着如何在封赏之事上顺水推舟,卖个人情;还有人目光闪烁,显然在思索这胡椒推广背后的利益纠葛。
长孙无忌上前一步,花白的眉毛下目光深邃:“陛下说的是,有功必赏是我大唐规矩,但此事关乎农桑新政,确需从长计议。” 他转向李杰,苍老的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李大人不必急在一时,你这胡椒培育之法,才是最珍贵的功绩。” 话里既有安抚,也有提点。
“多谢长孙公教诲。” 李杰拱手回应,语气诚恳,“臣初涉农政,诸多事宜还需向各位大人请教。” 他清楚,在这朝堂漩涡中,谦逊是最好的盾牌。
日头渐高,已过巳时,禁苑里的香气依旧浓郁,只是多了几分阳光晒过的暖意。李世民又细细询问了胡椒的后续种植计划,从选地的土壤酸碱度到育苗的温度控制,从灌溉的频次到施肥的配比,李杰都一一作答,条理清晰得像照着农书念诵。连房玄龄都忍不住在旁补充:“陛下,李杰所言的梯田种植法,若能与胡椒培育结合,或许能让江南丘陵也种出高产作物,届时我大唐的耕地可增三成不止。”
“此事大有可为。” 李世民颔首道,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便由司农寺牵头,房玄龄从旁协助,务必在秋收前拿出具体方案。朕要让明年的朝会上,能看到各地呈报的胡椒试种成果!”
“臣遵旨!” 李杰与房玄龄齐声应道,声音在禁苑里回荡。
当李世民带着百官离开时,红毡上已落满细碎的胡椒叶和芝麻粒,像撒了层红绿相间的碎宝石。老张和小王忙着收拾残局,将剩下的胡椒酱小心地盖好,看着满地狼藉却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花:“大人,咱们这是…… 真的成了?” 小王的声音里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手里的抹布都差点掉在地上。
李杰望着官道上渐渐远去的仪仗,明黄色的龙旗在风中越来越小,阳光洒在他崭新的绯色官服上,映出沉稳的光泽。他拿起一串未被采摘的胡椒果,红得像团燃烧的火,果粒上的细绒毛在光线下清晰可见:“这只是开始。” 语气里没有丝毫得意,只有对未来的笃定。
风穿过临时棚,吹动着棚顶的麻布,发出哗哗的声响,像谁在低声诉说。远处的长安城轮廓在阳光下愈发清晰,朱雀大街的车水马龙隐约可闻。李杰知道,那里有更广阔的舞台在等着他 —— 贞观犁的图纸还在脑海里静静躺着,香皂的配方已在系统中闪烁着微光,而这小小的胡椒,不过是他叩开大唐盛世的第一块敲门砖。
禁苑的土地上,焦黑的藤蔓间已冒出嫩绿的新芽,鹅黄色的芽尖顶着露珠,带着劫后余生的韧性。就像他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终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生根发芽,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老张蹲在地里,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新芽,抬头对李杰笑道:“大人您看,这藤子还活着呢,明年定能结得更多。”
李杰点点头,目光望向更远的田野。那里,有无数的可能性在等待着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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