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那震撼的刹那,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曾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弃剑从伞!”
这个念头极具诱惑力。
亲眼目睹了以伞为媒,引动天地雷霆的浩瀚伟力,那种挥手间天威相随、涤荡乾坤的场面,远比单纯依靠自身元罡催动剑罡来得更加磅礴,更加震撼人心!
相比之下,自己一直以来苦修的剑法,哪怕如《万剑归宗》这般绝顶功法,似乎也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哪一个真正的修行者,在见识过那般近乎劫难的本源力量展现后,能不心生向往?不想立刻改换门庭,投入那似乎更为广阔强大的道路呢?
那一刻,他甚至生出一种想要立刻找到采龙首,恳请拜入其门下,正经修行伞法的冲动。
毕竟,正经人,谁还修剑啊?肯定要修更高阶的伞啊!
然而,吴升终究是吴升。
短暂的头脑发热之后,极致的冷静与理性迅速重新占据上风。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那份躁动,开始抽丝剥茧般地分析。
“借天地之力,听起来固然强大,但借这个字,本身就意味着门槛。”
吴升盘膝而坐,目光深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纵然知晓引雷之法,他又凭什么去借?只怕未等引动天雷,自身先被那逸散的细微能量震为齑粉。”
“欲要借力,必先有力。”
“这个力,既是引导、控制天地伟力的修为根基,也是承载、驾驭这股外来力量的强横体魄。”
他清晰地认识到,采龙首能举重若轻地施展那等雷法,其本身的基础修为和肉身强度,绝对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否则,根本无法承受那瞬间环绕的磅礴能量,更别提精确引导了。
“所以,自身强大,永远是根基。”
吴升得出了结论,“盲目追求看似强大的外物,而忽视了自身根本的锤炼,无异于舍本逐末。”
“我目前的修炼道路,《金刚不坏神功》打熬体魄,《万剑归宗》战斗。”
“辅以阵法、天赋,步步为营,扎实无比。”
“这并没有错,反而应该坚持下去。”
想到此处,他心中豁然开朗。
采龙首的演示,其意义不在于告诉他伞比剑强,而在于为他展示了另一种可能性,一种更高维度的力量运用理念。
“我不必急于立刻转修伞法。那等境界,对现在的我而言,如同孩童舞巨锤,不仅无益,反而有害。我要学习和吸收的,是那种不局限于自身,善假于物,引动外力的战斗思维。”
他的思路愈发清晰:“《万剑归宗》乃是绝一品功法,潜力无穷,绝不弱于任何传承。”
“我连其真正精髓尚未完全挖掘,何必好高骛远?采龙首老祖的伞道,是他基于自身对驱邪镇恶理念的极致演绎,是一条已然走通的康庄大道。但我的路,未必就要完全复制他的轨迹。”
一个崭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他可以将阵法铭刻于伞面,形成随身领域。那么,我能否将阵法之力,以某种方式融入我的剑中?未必是刻在表面,或许是蕴养于剑脊,或是勾连于剑灵?”
“让我的剑,不仅是最锋利的矛,也能成为瞬间展开的阵眼?”
“或许……”
“待到我对器与阵的理解都达到更高深境界,真正需要一柄能同时完美承载剑罡与阵法的器时,伞剑这种兼具二者特性的兵器,才会是最佳选择。”
“但那不是现在,现在盲目更换兵器,反而会打乱我自身的修行节奏,是为不智。”
想通了这一点,吴升心中最后一丝因为“见异思迁”而产生的微妙负罪感也烟消云散。
这不叫意志不坚,而是在见识过更广阔天地后,进行的审时度势的战略调整。
武器的形态终究是外物,关键在于使用武器的人,以及驱动武器的道理。
他的目光落在静室一角,那里静静放着一卷古朴的卷轴,正是采龙首赠与的那本残卷《星火》。
“至于这本残卷……”
吴升将其拿起,触手便能感受到一种沧桑与隐晦的波动,“老祖宗特意赠予,必有深意。”
“或许其中记载的,正是与驱邪雷法相关的某种基础或变种?”
“现在修复它,或许力有未逮,但带在身边,时常参详,总无坏处。”
他轻轻摩挲着卷轴表面,心中已有定计:“不必急于求成。”
“先行感悟,待我阵法造诣再进一步,或是对雷霆、火焰等天地之力有了更深理解,再尝试修复不迟,正所谓武器岂是不便之物,关键在于是否合用,何时,合用!”
而今日,便是九宗年初盛会正式启程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