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此时远比说更有力量。
果然。
当他推开汪昊然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时,室内的景象印证了他的猜测。
除了身形魁梧、一脸和煦的汪主任外,沙发上正端坐着一位气度威严的中年男子。
此人身着笔挺的深色制服,肩章上的徽记显示其身份显赫,面容肃穆,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审慎与威严。
他仅是坐在那里,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便弥漫开来,与汪昊然相对随意的武者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他便是漠寒县中心监狱典狱长,邢卫国。
这个名字在平远市及周边司法体系内,堪称一方诸侯,寻常人想见其一面难如登天。
见到吴升进来,邢卫国立刻站起身,脸上肃穆之色瞬间化为一种恰到好处的热情与郑重,主动迎上前来:“这位便是吴升同学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气度非凡!”
汪昊然在一旁笑着介绍:“吴升,这位是漠寒县中心监狱的邢典狱长,今日特地前来寻你。”
吴升步履沉稳,干净利落地抱拳行礼:“邢典狱长,您好。”
“吴升同学不必多礼。”
邢卫国语气极为客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三人重新落座后,他身体微微前倾,继续说道:“今日冒昧前来,实在是有一件要紧事,关乎令尊吴青远先生。”
吴升目光平静地看向邢卫国,眼神专注,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询问之意,并未多言。
邢卫国会意,面容更肃,语气一本正经却又字字清晰,仿佛在做一项庄重的汇报:“经过我监狱方连日来的仔细复查、核实,并与执法部门紧密沟通,现已彻底查明,吴青远先生一案确系冤屈!”
“之前所有指控均证据不足,存在重大瑕疵与误判。”
“我代表漠寒县中心监狱,正式向吴升同学你通报,令尊的清白已得以证实,所有不实记录即刻撤销,释放手续已在加急办理之中!”
邢卫国的话语掷地有声,目光真诚地看着吴升:“令尊蒙受不白之冤,实乃我司法系统之失职,我深感歉意。”
“所幸真相终得昭雪,还望吴升同学与令尊能够谅解。”
“此事,我必定亲自督办到底,确保令尊安然归家,并争取合理的补偿。”
字里行间,没有丝毫提及吴升的地位,但那份超乎寻常的重视、主动登门通报的姿态、以及“特地”、“加急”、“亲自督办”这些词汇,无一不在清晰地传递一个信息。
他之所以如此高效主动,全然是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本身的价值和其所占据的显赫位置。
这俨然是一种基于现实利益和未来投资的精明考量。
吴升心如明镜。
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如释重负,再次郑重行礼:“多谢邢典狱长秉公执法,还家父清白,此恩,吴升铭记于心。”
铭记在心?
四字足矣!
“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邢卫国连忙摆手,笑容更加亲和,“吴升同学乃我平远市乃至整个地区难得一见的武道天才,未来不可限量。”
“能为天才扫除后顾之忧,亦是我们的荣幸,更是地方的福气。”
他话语顿了顿,递过一张材质特殊的私人名片,“日后若有何需求,但凡不违反原则,尽管开口。”
吴升双手接过,神色郑重:“典狱长言重了。”
而后,他与对方又认真寒暄数句。
期间,再三保证吴青远很快就会安全回家后。
邢卫国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汪昊然、吴升亲自将其送至门口。
送走邢卫国,汪昊然和吴升一起,看向身旁静立的吴升,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惊叹和复杂。
“他似乎更厉害了!”
汪昊然无奈,有的时候他也想不到,这个学生是哪里捡到的,这简直梦幻。
更让他感慨的是吴升此子的心性。
父亲沉冤得雪这等大事,换做其他年轻人,怕是早已喜形于色,或急切追问细节。
但吴升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异常沉稳冷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那种超乎年龄的定力,让人不禁心生凛然。
他笑了笑,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和赞赏:“别的学生若有我指点,怕是求之不得,恨不得日日来请教。你倒好……”
“诶!”
吴升微微欠身:“您言重了,您的支持与提供的环境,便是对我最大的指点。”
汪昊然哈哈大笑。
“好,你回去修炼,你父亲接下来应该没有问题。你也抽空回去一趟,毕竟你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以后你回家机会会越来越少,趁着能回家多回去几次吧。”
吴升认真点头:“我会的,多谢主任提醒。”
告辞离开白楼,风雪依旧,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着一股清醒的寒意。
吴升独自走在覆雪的石板路上,身形在漫天飞雪中显得挺拔而孤直。
他脑海中思索着父亲的事。
邢卫国只通报了结果,承诺释放和补偿,但对于冤案背后的起因、是何人推动、是否深究等细节,却语焉不详,或是刻意回避?
如此来看,陈育道和陆材这两人背后所站着的,恐怕不只是平远小城的势力。
那么他要去详细的调查吗?
不用。
他的实力他的地位高了之后,无需开口,自有人帮他麻烦扫清,并将人情主动送上。
亦如今日这般。
当吴升走过演武场边缘时,远处廊下几名正在躲雪的学生注意到了他。
“是会长大人!”
“嘶,感觉会长大人好像很强的样子。”
“废话,不强怎么当上会长的。”
“想想,这就是高手,气息内敛,古井寻常……”
隐约的议论声被风雪吹散,断断续续传来,话语中充满了敬畏、羡慕与难以企及的感慨。
至于吴升的父亲吴青远,则是在吃着“断头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