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一刻。
宋扬的房间还亮着灯光。
门被人轻轻扣响。
“公子,幼娘小姐请您去她那里一趟。”
打开门后,小玉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幼娘?”
跟着小玉,来到知春院。
“公子,姑娘在里面,小玉在门口守着。”
小丫头露出怪异的眼神。
说实话,这里宋扬基本不来。
他刚走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暖香。
这不是青楼姑娘,常用的那种呛人脂粉味。
而是沉香混着甜丝丝的蜜桂花味,裹在廊下灯笼的暖光里,让人腿都有点发软。
他轻轻敲了敲房门,里面立刻传来女子柔软的声音。
“公子请进!”
门的确是虚掩着。
刚被推开,宋扬便闻到更好闻的淡淡花香。
很淡雅,很舒适的花香。
朦胧的烛光,洒在描金软榻上。
榻边小桌上温着一壶酒,两个玉杯子并排放着,杯沿还沾着半片合欢花瓣。
宋扬想起来前几日,两人在院中散步时。
他曾对幼娘说过自己很喜欢这花。
墙角架子上没摆姑娘家的胭脂水粉。
反倒放着一个宋扬常用的青花笔洗。
连点的蜡烛,烛台都是跟宋扬书房里相同的竹节款。
虽然宋扬很少在书房待过。
这房间布置的,处处都透着“她特意记着他喜好”的意思。
幼娘就坐在软榻边。
此时她没穿白天那身素净的长裙子,换了件月白色的纱睡衣。
领口松松垮垮的,露着一小块白嫩嫩的肩膀,纱料薄得能看见里面淡粉色内衣的纹路。
裙摆垂到脚脖子。
看到宋扬进来,她轻轻起身,裙子便跟着身体轻轻晃动。
她没戴首饰,头发就松松挽了个髻,两缕碎头发垂在脸旁边,发梢还潮乎乎的,像是刚洗完澡。
幼娘没先说话,而是屈着手指,轻轻碰了下小桌上的酒壶。
银壶嘴碰到玉杯子,叮地响了一声。
接着她慢慢走过来,到宋扬跟前时故意放慢脚步。
裙摆轻轻扫过他的鞋面,带着点凉丝丝的触感。
她抬手想帮宋扬解外套的腰带,手指刚碰到扣子,又跟害羞似的缩回去,转而拿起桌上的玉杯,倒了杯酒递给宋扬。
递的时候手腕故意歪了点,酒洒出来几滴,落在她手背上,她也不擦,就抬着眼直勾勾看他。
幼娘的眼尾本来就略微有些往上挑。
此时的她,眼里像含着水滴,露出勾魂夺魄的诱惑。
“姑娘这是?”
宋扬微微有些错愕。
见宋扬没接杯子,她也不催,轻轻咬了下嘴唇,把杯子凑到自己嘴边,却没喝,反倒抬眼盯他,眼神转了转,嘴角先软乎乎地翘起来。
等宋扬的目光落到她嘴唇上,她才把杯子又递过来,声音放得特别柔,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软糯。
“公子不尝尝吗?这酒,是我照着你书房里那本《酒谱》泡的桂花酿造而成。”
说这话时,她故意往宋扬跟前凑了凑,头发上的香味更浓了。
眼睫毛轻轻颤抖着着,像有蝴蝶要落在上面似的。
不得不说。
此刻的幼娘,着实就是一个勾人的妖精。
宋扬的咽喉,发出一阵蠕动。
幼娘好似敏锐觉察到这个动作。
她满眼含春的盯着宋扬的眼睛。
“公子既已为奴家赎了身,奴家便是公子的人了,但为何许久以来不曾碰奴家,是奴家的蒲柳之姿入不得公子的慧眼?”
她说这话时,红唇微倔,满含哀怨的小表情。
还真的让宋扬心头一荡。
“这勾人的小妖精!”
他心头暗骂一声。
“哪里,姑娘国色天香,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那公子为何...”
话到此处,她忽然螓首微低,露出一丝娇羞。
“其实,公子我在家中,已有妻室。当初成亲之时,我便对天起誓,此生只是一双人。既已起誓,又怎能背叛誓言?”
“那颜小姐怎能...”
她话没说完,便被宋扬打断。
“我和颜姑娘只是谈天说地,交流诗文而已,并无逾越之举。”
房间里瞬间陷入安静之中。
“那...”
幼娘忽然脸上又是飞起一片娇羞。
“公子来这里已有一年,难道都不想这男女之事?”
“自然是想的,不过再有一段时日,我便会离开这里。到时便可与我家娘子相见。”
“公子要走?”
幼娘惊呼一声。
“自然是要回的,我出来只是奉了家中长辈的意思,历练一番。一年之后,便是规定回去的日子。”
“那公子在此地的产业?”
“这些产业,自然会转让给合适的人。这些我又带不走。”
宋扬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原来如此!”
幼娘脸色忽然黯淡下来。
“姑娘放心,在下走之前,定然会为姑娘安排好一切。”
一个原本美好的夜晚,草草结束。
宋扬直到离开这暧昧的小屋,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太特么考验老子的承受力了,不行,还是赶紧完成任务回家去吧。”
这个晚上,注定对于很多人,是个不眠之夜。
宋扬,幼娘。
又或者崔家二爷。
第二日,就在宋扬前往大宸保安公司的路上。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宋扬边说边拉开窗帘。
“公子,有人拦住了马车。”
路平的手,已经握在腰畔的刀柄上。
他虽然是个车夫。
但他也是一个军人。
宋扬已经走了下来。
一个身穿熟悉服装的男子,正站在马车前方。
“你们是崔家的人?”
宋扬朗声问道。
“小的正是崔家仆人,宋公子,我家二爷想请您到醉仙楼一叙。”
“你家二爷?”
宋扬嘴角微微勾起。
沉默片刻,他点了点头,看向了旁边的铺子。
因为那里,正是醉仙楼。
三楼的一间包房内,崔玉怀起身迎向宋扬。
“崔二爷,幸会了!”
简单的礼节过后,两人坐下。
“听闻宋公子是个爽快人,老朽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想买下您的西山盐场。”
空气一下陷入安静。
片刻后,宋扬淡淡一笑。
“崔二爷莫不是搞错了,西山盐场和我有何关系?”
“公子,咱们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虽然明面上江岩是话事人,但您就是幕后的大人物,老朽没有说错吧?”
崔玉怀呵呵一笑。
“崔家果然就是崔家!”
宋扬无奈的笑了笑。
“宋公子谬赞了!”
“崔二爷您觉得这细盐的生意前景如何?”
宋扬端起茶杯一口喝下。
“当然非常好。”
崔玉怀表示赞同。
“那么,崔二爷凭什么认为我会卖出西山盐场?放在手里,我可以源源不断的赚到银子。”
“宋公子,咱们都是商人,在商言商,没有什么是不能卖的,只是卖给谁和卖多少价格的问题,不是吗?”
“哦!崔二爷就这么确定?”
宋扬笑呵呵的看着崔玉怀。
“当然。只要价格合适,我觉得宋公子一定会卖的。”
他语气笃定。
“崔二爷这句话,好像的确有些道理呀!”
宋扬忽然笑了起来。
略做思考,宋扬看向崔玉怀。
“崔二爷,你们崔家当真想要买下我的西山盐场?”
他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向崔玉怀。
“自然当真,这种事情,老朽怎么可能信口开河?”
崔玉怀满脸严肃道。
“崔二爷,其实我想告诉你,这个西山盐场非常值钱,你们崔家可能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