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躺在床上,如同精美瓷器般毫无生气的少年,那双苍白到几乎透明的嘴唇忽然无意识地翕动了一下。
“……嗯。”
声音轻得仿佛是幻觉。
但德拉科听到了。
一道无形的惊雷在他脑中炸开!
追踪魔力的心神瞬间溃散,他猛地抬头,灰蓝色的眼睛死死锁住床上那张沉睡的脸。
错觉吗?
刚才那个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他屏住呼吸,世界一片死寂,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死死盯着艾德里安的嘴唇,一眨不眨,仿佛要用目光在那张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着,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一秒。
两秒。
十秒。
他像一尊被施了石化咒的雕像,僵硬地维持着前倾的姿势,灰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贪婪地锁死在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上。
幻觉。
一定是幻觉。
持续的魔力流失让他精神衰弱,所以产生了幻听。
对,就是这样。
这人已经躺了那么多天了,怎么可能发出声音?!
在他停止对抗“道标”,任由自己的魔力顺畅流淌过去之后。
然后收回探查的心神,身体重重砸回椅背。
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接着大口喘气,仿佛刚才耗尽了所有魔力。
掠夺者与被掠夺者。
施救者与被施救者。
接下来的几天德拉科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偏执。
他不再是熬时间,而是把每日的“魔力输送”当成了一场隐秘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实验。
他重复着之前的操作。
光链连接他和小腹的“道标”时,他会先维持表面的抗拒,让魔力输出变得滞涩而痛苦。
然后,他会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放开控制,让那股被改造过的、凝练如水银的魔力,顺畅地流向艾德里安。
每一次,当魔力流速达到最顺畅的峰值时,他都能清晰地“看”到,包裹着艾德里安的金色符文光茧,会比前一刻明亮那么微不可查的一丝。
艾德里安那张透明的脸颊上,也会短暂地浮现出一抹几乎无法捕捉的血色。
甚至有一次,他清楚地看到艾德里安那长而卷翘的睫毛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些发现没有带来欣慰,反而让他陷入了更深的混乱与烦躁。
终于在一个阴沉的午后,当袁茉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客房门口时,德拉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监禁的折磨。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手里还捏着那本他翻了无数遍的《东方符文学入门》。
“沙菲克夫人。”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用上了在霍格沃茨时最惯用的、那种混合着傲慢与不屑的腔调。
袁茉的脚步停下,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德拉科迎着她的目光,心脏不争气地一缩,但他还是强撑着扬起了下巴。
“我很好奇,”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一个词都淬着冰冷的讽刺,“你们东方的‘治疗’,是否也包含一些……嗯,类似‘封印’的魔法?”
他紧紧盯着袁茉的脸,试图从上面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惊讶。
但他失望了。
袁茉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只是将一本比之前所有书都更厚重的、封面是深蓝色硬壳的《阵法初解》放在门边的矮桌上。
“你若真有兴趣,”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类似“提点”的意味,“便试试看能否用你的魔力点亮这本书第一页的‘聚灵阵’。”
她收回手指,目光重新变得淡漠。
“什么时候成功了再来问我问题。”
说完她就转身离去了。
黛青色的长衫衣角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走廊转角。
房间里只剩下德拉科一个人。
他死死地盯着桌上那本厚重的书,接着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那本《阵法初解》粗暴地翻开。
书页的第一页,赫然印着一个无比繁复、由无数线条和符号交织而成的圆形图案。
那图案的复杂程度,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古代魔文、任何一种炼金法阵,都要复杂百倍千倍!
聚灵阵。
德拉科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德拉科·马尔福,斯莱特林的王,怎么可能被一个愚蠢的、原始的涂鸦给难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