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里少了个尔晴,仿佛只是水面掠过一丝涟漪,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这宁静底下,涌动着只有魏璎珞和皇后才懂的暗流。
处置了尔晴,皇后像是卸下了一层无形的枷锁,眉宇间那份常年萦绕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沉郁,似乎都淡去了几分。她待魏璎珞越发不同,虽未明说,但那信任与倚重,已远超寻常主仆。七阿哥永琮更是黏魏璎珞黏得紧,每每见她,便伸着藕节似的小胳膊要抱。
魏璎珞享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情,心头却不敢有半分松懈。她知道,潜藏的毒蛇,不止一条。
纯妃苏静好,表面与世无争,整日里不是抚琴就是抄写佛经,仿佛一朵开在幽谷的白莲。可魏璎珞前世见过她温婉面皮下的狠毒,那细如牛毛的银针,是如何一根根扎进明玉的血肉里,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她那份对皇后娘娘扭曲的、求而不得的“情谊”,更是酿成诸多悲剧的源头之一。
这日,魏璎珞替皇后往御花园送新插的花瓶,路过绛雪轩附近,恰好遇见纯妃扶着宫女的手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纯妃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见到魏璎珞,唇角弯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是璎珞姑娘啊,皇后娘娘近来可好?”
“劳纯妃娘娘挂心,皇后娘娘凤体安康。”魏璎珞垂眸行礼,姿态恭敬,语气却不卑不亢。
纯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温温柔柔,却像带着细小的钩子,仿佛要透过皮囊,看清内里。“本宫听闻,前几日长春宫处置了一个不守规矩的宫女?”她状似无意地提起,“这宫里,还是规矩些好,免得惹娘娘心烦。”
魏璎珞心头冷笑,这是敲打她,还是试探?
“娘娘说的是。”魏璎珞抬起头,迎上纯妃的目光,眼神清澈见底,却带着一种让纯妃莫名不适的穿透力,“奴才们不守规矩,轻则惹主子心烦,重则……怕是会引火烧身,害人害己。奴婢觉得,无论是做奴才,还是做主子,都得明白自己的本分,守住自己的心,您说是不是,纯妃娘娘?”
她将“本分”和“心”字,咬得微微重了些。
纯妃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璎珞姑娘果然是个明白人。”她不再多言,扶着宫女的手袅袅娜娜地走了。
魏璎珞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渐冷。苏静好,你的“本分”和“心”,早已偏得没边了。这辈子,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伤害我在乎的任何人。
要动纯妃,比动尔晴更难。她位份高,家世不俗,且素来谨慎,几乎抓不到错处。但魏璎珞知道她的软肋——她对皇后的执念,以及,她暗中做下的那些阴私勾当。
魏璎珞开始有意无意地在皇后面前,提及纯妃。
有时是看似无心的感慨:“纯妃娘娘对娘娘真是上心,听闻娘娘前几日咳嗽了一声,纯妃娘娘立刻就抄了经文,说要为娘娘祈福呢。”
有时是带着几分“疑惑”的观察:“奴婢瞧着,纯妃娘娘看娘娘的眼神,总觉着……太过专注了些,倒不像寻常妃嫔对皇后的敬重。”
皇后起初并未在意,只当魏璎珞心细。但说的次数多了,再加上前世那“梦境”的警示,皇后再看纯妃时,心底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警惕与疏离。
纯妃敏锐地察觉到了皇后的变化。她不明白为何皇后待她不似从前亲厚,那温和的笑容下,似乎多了一层隔膜。这让她感到不安,甚至有一丝被“背叛”的怨愤。
而魏璎珞,则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能彻底将纯妃的真面目暴露在皇后面前的契机。
这期间,乾隆来长春宫的次数依旧频繁。高贵妃倒了下,宫中似乎安静了不少,他的目光,便更多地落在了贤良温婉的皇后身上。
有时皇帝来时,魏璎珞正陪着七阿哥玩耍,或是给皇后讲些宫外的趣闻,逗得皇后展颜。乾隆便会驻足看上一会儿,目光偶尔会掠过魏璎珞。
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却远非前世那般带着强烈占有欲的炽热。如今的魏璎珞在他眼中,更像一个有些特别、能让皇后开怀的伶俐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