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江德福也走了过来。他刚才虽然舞跳得不好,但注意力其实一直有部分被角落那个安静的身影吸引。此刻近距离看到安欣,他的心猛地一跳。只见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画,气质温婉,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得像山涧的溪流,带着几分忧郁,却又透着善良与聪慧。安杰那些抱怨的话,他隐约听到了一些,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但安欣那温和的解围,却像一阵清风,拂去了他心头的尴尬。
“这位是?” 江德福的目光落在安欣身上,有些移不开。
安杰没好气地介绍:“这是我姐姐,安欣。”
安欣站起身,落落大方地朝江德福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江团长,您好。” 举止得体,声音轻柔,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优雅。
这一笑,如同春风吹化了江德福心头的坚冰。他见过不少女同志,有泼辣的,有娇气的,有热情的,却从未见过像安欣这样,将温柔、娴静、知书达理融为一体的。
她不像安杰那样像一朵带刺的玫瑰,锋芒毕露,反而像一株空谷幽兰,静静散发着馨香,一瞬间,安杰所有的挑剔和娇气,在安欣的对比下都显得那么浅薄和刺眼。江德福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安杰的那点好感,简直是一种误判。他真正欣赏的,渴望靠近的,是眼前这个如静水深流般的女子。
“安欣同志,你好,你好!” 江德福有些手足无措,连忙回应,语气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连乡音都努力收敛了些。
接下来的时间,江德福的心思完全不在安杰身上了。他忍不住找话题和安欣交谈,虽然安欣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言之有物,语调平和,让人如沐春风。
他得知安欣读过不少书,甚至还能说出几本外国小说的名字,这更让江德福这个在部队里成长起来、文化水平不高的汉子感到由衷的钦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他看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听着她温软的话语,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从未有过的保护欲和……爱慕。
舞会结束后,江德福送安家姐妹回家。一路上,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试图和安欣说话,虽然回应寥寥,但他甘之如饴。而安杰则全程冷着脸,心里对江德福的“不识趣”更加厌恶。
到了安家门口,江德福目送姐妹俩进去,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回到部队,辗转反侧,眼前尽是安欣那张恬静的脸庞和温柔的笑容。他意识到,他看上的不是那个像骄傲孔雀一样的妹妹安杰,而是这个如同月光般皎洁宁静的姐姐安欣。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江德福的意料。安泰从安杰那里听说了舞会的情况,安杰自然是极尽贬低之能事,把江德福说得一无可取。但安泰的关注点却不同,他敏锐地察觉到江德福对安欣似乎格外关注。这让他陷入了沉思。安杰明显不愿意,强扭的瓜不甜,而且安杰那个脾气,也未必能讨好江德福。反倒是安欣,性子柔顺,识大体,如果……如果能促成安欣和江团长的婚事,岂不是同样能达到为家庭寻求庇护的目的?甚至可能更好,因为安欣更懂事,更能维系好这层关系。
只是,安欣心里还念着欧阳懿……安泰皱起了眉头,在现实面前,个人的情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如今他们家的成分,加上妹夫是地主女儿,安欣之前恋慕的欧阳懿性格冲动又清高,家世背景和他们家差不多,还留学过,在这个年代这些一系列高光都是致命的污点,这一系列的政治包袱,压得他喘不过气。江德福这样的军官家庭,是他们安家急需的“护身符”。为了这个家,也为了安欣将来的安稳,或许……需要做一些艰难的决定。
而安欣,回到自己狭小的房间,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心中一片茫然。她感觉得到江德福投注在她身上的那种炽热目光,那目光让她有些心慌,但她更多地想起了欧阳懿,那个曾与她谈诗论画、有着相似精神世界的青年,如今却身陷囹圄,前途未卜。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在她面前模糊地交织着,未来,似乎笼罩在一层看不透的迷雾里。她轻轻叹了口气,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带着一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