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可好些了?”雍正走近两步,目光依旧锁在她脸上,带着探究。他记得自己吩咐过太医署好生照料。
“劳皇上挂心,臣妾这是旧疾,需慢慢将养。”安陵容回答得滴水不漏。
“朕赏赐的药材,可用着了?”
“皇上恩赏,臣妾感激不尽,已按太医嘱咐服用。”
一问一答,规矩周全,却毫无生气。雍正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无悲无喜的模样,心中那股因重生而积郁的暴戾与掌控欲,莫名地被挑起了一丝。他厌恶这种无法掌控、看不透的感觉。
他的目光扫过她方才拂拭过的那株红梅,又落回她冰冷精致的脸上,忽然想起前世给她取的封号——“鹂妃”。
那时觉得她歌声婉转,心思活络,像个逗趣的黄鹂鸟。可眼前这人,哪里还有半分“鹂”的影子?倒像一尊冰雪雕成的偶人。
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缓慢,“你似乎会调香?”
安陵容心头微凛,面上却不露分毫:“臣妾愚钝,只是闲暇时摆弄些寻常花草,登不得大雅之堂,更谈不上擅长。”她再次否认,与前世的技能彻底切割。
雍正盯着她,试图从她眼中找出一丝闪烁或隐瞒,却只看到一片沉寂的虚无。他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一个无宠无趣、连争宠都不会的女人,即便容貌再美,又有什么意思?
“雪天风寒,你既病着,便早些回去吧。”他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帝王的淡漠。
“臣妾告退。”安陵容再次屈膝行礼,然后转身,扶着不知何时已悄悄来到近前的宝鹃,沿着来路,一步一步,稳稳地离开了梅林。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雍正站在原地,看着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梅林小径的尽头,如同水滴融入雪地,了无痕迹。
苏培盛这才小心翼翼地凑上前:“皇上,起风了,回宫吧?”
雍正“嗯”了一声,目光却依旧望着安陵容消失的方向,眸色深沉。
安氏……
看来,需要查的,得更仔细些了。
而回到延禧宫的安陵容,脱下斗篷,坐在熟悉的窗边,手心里,却微微沁出了一层薄汗。
刚才那一瞬,皇帝审视的目光,几乎要穿透她这具皮囊,看到她内里那个早已换了魂芯的本质。
她知道,这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她抬手,轻轻按在心口。
那里,依旧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