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地面一震。
一根木头腿从虚空中缓缓落下,不偏不倚,插进阵心。正是老道士那根刻着“无咎”的义肢。它稳稳立住,像生了根。
紧接着,我左耳垂那枚缺角铜钱突然发烫,自行脱落,飞向星图边缘的齿轮凹槽,“咔”地一声卡进去。
整个地窖静了。
时间像是被人按住脖子,动弹不得。
我拔出归墟剑,剑尖轻点阵眼中央那点金光,朗声道:“定!”
万籁俱寂。
头顶裂隙中,无数青州城的影像浮现——有的烈火焚天,百姓哭嚎;有的妖雾弥漫,屋舍倾颓;有的已被虚空吞噬,只剩残垣断壁漂浮在混沌中。
可就在这一瞬,所有画面同时凝固。
雨滴悬在屋檐下,孩童奔跑的脚离地三寸,风吹到一半的柳枝僵在空中,连一只飞蛾扑火的动作都停在火焰边缘。
静。
静得能听见铜钱在齿轮里微微震动的声音。
然后,地脉深处传来一声笑。
熟悉得让我牙根发酸。
“这次……对了。”
我站在阵心,归墟剑拄地,衣襟上全是血,也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苏红袖那缕红线还缠着我手腕,微弱但没断。赵无锋的令牌已嵌入阵中,化作一道青影盘踞在城模上方,像一尊不肯离去的门神。
我低头看了看插在阵心的木腿,低声问:“接下来,是不是该给我发工钱了?”
没人答。
只有那根木腿,轻轻晃了一下。
我抬起手,想挠挠耳朵,才发现耳垂空了。
缺角铜钱不见了。
可指尖刚碰到耳洞,一股热流猛地窜上来,眼前闪过一幕——
年轻道士跪在雪地里,左手按着胸口,右手拿着刻刀,在铜钱上凿出一个“咎”字。鲜血顺着铜钱边缘滴落,渗进地缝,开出一朵黑花。
我眨眨眼,画面消失。
归墟剑突然震了一下。
我抬头,看见阵中那点金光微微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极深处往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