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有一股吸力从灯焰中传来,把她伤口流出的血丝全拽了过去,缠成细线,绕着灯芯旋转。火焰剧烈摇晃,由赤红转为暗青,再一点点变灰。
灯,要熄了。
我伸手想拦,可动作僵在半空。不是被谁定住,而是心里某个地方塌了。我忽然想起师父塞给我半块桃酥时说的话:“这次……要慢慢嚼。”
可有些事,根本来不及嚼。
司徒明靠着墙,左臂微微发抖,琉璃镜彻底没了光。他没动,也没说话,只低声念了一句:“护心咒用尽了,可债,还得清。”
灯焰只剩一丝微光,在灭与不灭之间挣扎。
苏红袖的身体开始透明,像晨雾遇阳,一点点散开。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声音被空间扭曲吞没。
就在这时,灯芯最后闪了一下。
半张脸浮现出来——银发,红绳铜铃,右眼嵌着破碎琉璃。是夜无痕,却又不像。那张脸稚嫩,带着孩童的纯真,嘴角咧开,轻声道:
“终于……回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瞳孔骤缩。
血光从灯底冲天而起,不是火焰,是无数细密的红线,像蛛网般扑来,直接钻进我的眼睛。脑子里炸开一阵剧痛,耳边响起童谣,调子熟悉得可怕——是我小时候常听的那首,师父哄我睡觉时唱的。
可现在,歌词变了。
“当铺掌柜收桃酥,
收完桃酥收骨头,
收完骨头收魂魄,
收完魂魄……收你娘的命。”
我踉跄后退一步,手撑住地面,掌心传来灼烧感。低头一看,皮肤下竟浮现出和苏红袖一样的青纹,正顺着血管往上爬。
司徒明猛地扑过来,想把我拉开,可他的手穿过了我的身体——不是他虚了,是我开始变得不真实。
灯灭了。
最后一缕火光消失的刹那,整座据点陷入绝对黑暗。
然后,墙上浮现出九扇门。
每一扇门后,都有一个我在笑。
有的穿着当铺短打,手里拿着算盘;
有的披着染血战甲,手持七剑;
有的跪在雨中,怀里抱着死去的孩子;
还有一个,正把匕首插进苏红袖心口,嘴里说着:“你终于回来了。”
我站在原地,动不了。
其中一扇门缓缓开启,走出个穿粗布衣的年轻人,脸上带着懒散的笑,手里拎着酒壶。
他走到我面前,把酒壶递过来:“喝吗?这是师父藏了三十年的陈酿。”
我摇头。
他笑了笑,仰头灌了一口,酒液顺着下巴流下,在落地前变成了血。
他指着那扇开着的门,说:“你不进去,她就得一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