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整片虚空猛地一震。
不是时间恢复了流动,而是规则本身开始排斥我。四周凝固的画面出现裂纹,一道道蛛网般蔓延开来。那些挂着“我”的金线一根接一根崩断,坠向未知的深渊。
但我仍站在原地,脚底如生根。
双剑交叠胸前,剑尖指向自己。
夜无痕的脸开始扭曲,一半是孩童的泪眼,一半是银发说书人的癫狂。他张嘴还想说什么,声音却被某种无形之力碾碎,只剩口型在动。
我读懂了那三个字。
“你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
记得师父背着褡裢蹲在乱葬岗边?
记得他啃着桃酥说“这两个崽子我都得养着”?
记得十五岁那年赵无锋替我垫上那枚缺角铜钱?
我记得。
可我也记得——万年前,是我亲手把师父推进了因果井。
那一刻,我没有挣扎,没有哭喊,只是平静地合上了石板。
就像今天这一剑,斩得干脆,却不痛快。
夜无痕的残影开始模糊,像是被风吹散的墨迹。他的最后一句话没能出口,但嘴唇仍在颤抖,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我忽然抬手,用归墟剑刃背敲了三下自己的膝盖。
哒、哒、哒。
算盘声。
和司徒明每天卯时敲柜台的节奏一模一样。
虚空震了一下。
所有凝固的画面齐齐偏转,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动了角度。那条断裂的“师徒”因果线微微一抖,断口处竟浮现出一行小字:
【欠债者:陈无咎】
【债权人:未知】
【履约方式:以身为契,九世轮回】
我没看完。
因为就在这时,我怀里那半块桃酥突然发烫。
它一直揣在胸口,沾了血,湿了汗,早就看不出 ally 是什么模样。现在它开始震动,像是里面藏着一只快要破茧的蝶。
我伸手去掏。
指尖刚碰到布包,耳边响起一声极轻的哼唱。
是童谣。
不是师父哼过的,也不是苏红袖舞剑时配的曲调。陌生得很,却又熟悉得让人头皮发麻。
夜无痕的残影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可他的嘴还在动。
这次,我终于听清了那句反问。
“你说——谁才是真正的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