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是小孩子了。”艾颐挤出个笑,拍了拍母亲的手背,“而且我在沪上还有熟人,真有事,能找到人帮忙。”她没说那些“熟人”是谁,也没说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只把话往宽了说,不想让父母再添忧虑。
几人商量到后半夜,盛父终于拍板:“就这么定了,三日后动身。我让阿福去买去渝州的船票,走水路稳当些。”
接下来的三天,盛公馆里一片忙碌。仆人们打包行李,管家跑前跑后联系码头,盛恩华虽还是闷闷不乐,却也开始整理沪上产业的账册。
动身那天,天刚蒙蒙亮,码头就挤满了人。初秋的江风带着股凉意,吹得盛母的围巾飘了起来。艾颐帮母亲把围巾裹紧,又把一个装着银元的锦盒塞进大哥手里:“到了渝州先找个稳妥的住处,别急着去厂里,等过些日子我给你们发电报,再做打算。”
“七妹,你自己……”盛恩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艾颐打断了。“大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等这边的事了了,我就去渝州找你们。”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
轮船的汽笛声突然响起,尖锐的声音划破晨雾。盛父拍了拍艾颐的肩膀,没说话,只是眼神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盛母抱着艾颐哭了好一会儿,才被盛恩华扶着上了船。
艾颐站在码头上,看着轮船缓缓驶离,直到那抹黑色的船影变成江面上的一个小点,才收回目光。风把她的头发吹乱了,她抬手想拢,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按住了。
“小姐,我帮你。”迎香手指灵巧地帮艾颐把头发拢顺,又用发夹固定好。“小姐,我不走了。”
艾颐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她:“迎香,你怎么……”
“我从小就跟小姐一起长大,没分开过。”迎香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满是认真,“你一个人在沪上,身边总得有个知根知底的人。我留下来帮你,端茶倒水也好,跑腿送信也罢,总比你一个人强。”
“可是这边危险……”
“危险怕什么?”迎香打断她,伸手拍了拍身体,“都跟小姐锻炼那么些年了,要是真遇到坏人,我也能应付几下。就算打不过,跑也可以呀。再说了,不是还有小姐吗,小姐都不怕,我怕什么?”
艾颐看着迎香坚定的眼神,突然鼻子一酸。她以为自己要独自面对接下来的风浪,却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个小丫头,愿意陪着她留在这风雨飘摇的沪上。她伸手抱住迎香,声音有些哽咽:“好,那你就留下来,咱们一起。”
江风再次吹过,带着江水的腥气,也带着几分寒意。艾颐松开迎香,抬头望向远处,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盛家已经安全离开,她没有了后顾之忧,接下来,该轮到她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