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进步学生，对吗？”艾颐没等他说完，就拿出名册和合同，递到他面前，指尖指着胡显平和柯芸的名字，“张副官可以去查，他们去年十月在戏班登记，拍了半个月的戏，戏班里的人都认识他们。或许是贵军抓错人了？毕竟这沪上重名的人不少，可剧组的‘学徒’，就这两个。”
制片也赶紧上前，把拍摄通知单递过去：“我是这部戏的制片韩愈，这张单子是我亲手写的，明天早上八点就要开拍，要是人来不了，投资方那边我可没法交代。昨晚上给他们发了临时通告以后，还没等到回复，就听说人被……”
张副官拿着名册和合同翻了翻，又看了看艾颐和韩愈认真的神色，脸色渐渐变了。他当然知道，那些洋商不好惹，要是真因为这点事得罪了他们，郑督军肯定会怪罪他。犹豫了片刻，他挥了挥手：“来人，去把那两个叫胡显平、柯芸的带出来。”
没一会儿，胡显平和柯芸就被带了出来。两人身上的衣服沾了灰，脸上还有些害怕，看见艾颐，眼睛瞬间就红了：“七小姐……”
“别怕，没事了。”艾颐快步走过去，拉着他们的手，转头对张副官道，“多谢张副官通融，改日定当登门致谢。”
出了军营，天已经亮了些，东方泛起一抹浅红，风里带着点湿润的青草香。艾颐把胡显平和柯芸带上车，从包里拿出一些银元，递到他们手里：“这钱你们拿着，先去乡下避一避，别再回盛家纱厂了。”
胡显平愣了愣，把钱推回去：“七小姐，我们不能要您的钱，您还救了我们……”
“拿着。”艾颐把银元塞到他手里，语气严肃却温和，“不是我要赶你们走，是现在的情况不安全。你们想帮工人，这没错，可做事要动脑子，不能盲目。这次是运气好，能把你们救出来，下次要是再被抓，可能就没人能帮你们了。”
柯芸低下头，眼泪掉了下来：“七小姐，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莽撞了。”
“知道错就好。”艾颐摸了摸她的头，“去乡下好好过日子，要是以后想回来，等风头过了，再找我。”韩愈看着他们的样子，叹了口气，他也算是还了褚砚秋人情了。这次送合同还是艾颐告诉了褚砚秋，褚砚秋找韩愈帮的忙。想着他们肯定还有话要说，韩愈推着自行车和他们道了别。
司机把胡显平和柯芸送到码头，看着他们上了船，艾颐才松了口气。转身时，看见许应麟站在不远处，正笑着看她。
“怎么这么看着我？”艾颐走过去，脸颊微热。
“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好的。”许应麟走到她身边，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碎雪，“以前觉得你是个需要人护的小姑娘，现在才发现……有勇有谋，能自己撑起一片天。”
艾颐心里一暖，抬头看向他。阳光刚好洒在他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眼神温柔得像这初升的太阳。
“其实，还是要谢谢你。”艾颐轻声说，“要是没有你联系领事，我这法子也没用。”
“我们之间，还说这些？”许应麟笑了笑，“走吧，带你去吃早点，前面有家铺子的豆浆油条，特别香。”
冬日的晨风里，两人并肩往前走，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艾颐看着许应麟的侧脸，低头笑了笑。她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成长最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