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传来,她却仿佛感觉不到。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叶寒舟那双失去焦距的霜白色眸子,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你要杀我,可以。但你得先让我的心停下来——可惜,它现在跳的每一声,都是你的名字。”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然发力,强行将叶寒舟高大的身躯按向自己身后那片被灵泉金光笼罩的区域。
随着她的动作,那片空间凭空荡开一圈涟漪,一个三尺见方的金色水池赫然出现!
她将叶寒舟整个人按入灵泉池中,温润的泉水瞬间沸腾起来,翻涌着化作浓郁的金雾。
苏菱安毫不迟疑,自己也跟着跨入池中,盘膝坐在他面前,双手结印,引动自己的一缕心源金光为引,强行引导着灵泉的磅礴生机,逆冲叶寒舟体内那些被彻底冰封的奇经八脉!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
每当灵泉之气冲过一处穴位,叶寒舟体内冰封的经络便会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碎裂脆响,仿佛他全身的骨骼都在一寸寸断裂。
就在这时,一直紧张观望的小桃忽然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小姐!你听!他的寒毒……好像,好像在哭!”
众人闻言一怔,凝神细听。
墨鸦那双由无数精密零件构成的机关目中光芒微闪,竟真的捕捉到了一丝异常——在那狂暴肆虐的寒毒核心深处,竟然真的藏着一缕极其微弱、却又悲伤至极的情绪波动。
那不是霜魇的意志,而是一种更古老的残念,是叶寒舟幼年被此毒侵体时,他母亲临终前留在他血脉中最深沉的哀泣与不舍!
“弱者之泪!不配存于世间!”冰墙上的霜魇似乎被这股情绪激怒,发出一声尖锐的怒啸,“给我爆!”
她竟是要直接引爆寒毒核心,与叶寒舟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苏菱安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精血混合着心源之力,尽数喷入面前的灵泉之中!
整个泉池的金光瞬间暴涨!
她凑到叶寒舟耳边,用一种近乎诅咒的低语,一字一顿地说道:“叶寒舟,你要是敢死,我苏菱安立刻就改嫁,嫁八百个男人!让他们天天在我面前晃,个个都轮着叫你哥!”
这句荒唐至极、甚至有些粗鄙的威胁,在此刻却仿佛成了一道破开万古冰封的惊雷。
话音刚落,那双目紧闭、已无生机的叶寒舟,喉咙里竟滚动出一声低低的、嘶哑的笑。
那笑声,初时微弱,继而清晰,仿佛春天第一道融冰的裂响,带着挣脱一切束缚的力量。
只此一笑,竟硬生生将霜魇那笼罩一切的恐怖威压冲散了一瞬!
他那冰封的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滚烫的,血色的泪。
就是现在!
苏菱安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全力催动灵泉!
金色的泉水彻底化作浩瀚的气流,如一条怒龙般钻入叶寒舟的心脉,与那暴走的寒毒疯狂地缠斗、撕咬、融合!
不知过了多久,池中的金雾渐渐散去。
霜魇的虚影早已消失不见,地宫内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最终,叶寒舟那只曾掐向苏菱安脖颈的右手,缓缓地、带着一丝颤抖地抬了起来。
他的掌心之中,一朵由半透明的冰雾凝聚而成的莲花,正静静地绽放。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这朵触手即化的冰莲,轻轻地落在了苏菱安那早已被泉水和汗水浸湿的发间。
一个沙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缓缓响起。
“……只准你一人看。”
话音落下,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那方小小的灵泉池,水位骤降三成,泉眼处的核心光芒都黯淡了下去,如同一个耗尽了所有力气的生灵,在轻轻地喘息。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叶寒舟沉寂下去的身体周围,那被压制下去的黑色寒毒并未彻底消散,而那救了他性命的金色灵泉之气也未完全退去。
两种截然不同、本该不死不休的极端力量,此刻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他的经脉中缓缓盘旋,相互对峙,又相互渗透。
一种前所未有的、更加可怕的平衡,正在这片死寂的冰窟中,于他体内悄然酝酿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