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金色的血脉虚影并未停留,它仿若活物,化作一道流光,无视苏菱安的血肉之躯,顺着她的脊椎悍然贯入!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自苏菱安喉中冲出,却被归心门的禁制死死压制,无法传出分毫。
那不是凡俗的痛楚,而是神魂被撕裂,骨髓被金线一寸寸穿透的极致酷刑!
剧痛之中,她的意识被拖入一个无边无际的深渊。
万千低语,如魔音贯耳,轰然炸响!
“安儿……娘对不起你……快走……”那是母亲林氏临终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留下的呜咽,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大小姐!为镖局报仇!杀光这群畜生!”那是镇远镖局的弟子们,在烈焰与刀光中,用生命发出的最后怒吼。
紧接着,更多、更杂乱、更陌生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
“放我们出去……我们不想做养料……”
“好冷……谁来救救我……”
“我恨!我恨啊!”
无数被囚禁的灵魂,无数被吞噬的执念,在这一刻,通过那道金色血脉,尽数灌入她的神魂!
苏菱安猛然睁开双眼,那双漆黑的瞳眸深处,竟燃起两点微弱的金焰。
她看见了,原本清澈的灵泉紫池,此刻已化作一片金色的脉络,如同一颗巨大而透明的心脏,在她的脚下缓缓搏动。
每一次搏动,都与她的心跳完全同步,每一次搏动,都将那些哀嚎与祈求,更深地烙印在她的灵魂之上。
原来如此。
她终于懂了。
“心渊回响”从来都不是什么诅咒,而是这归心门之下,被封印、被当做养料的三千怨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发出的求救!
她缓缓抬起手,覆上胸口那枚因吸收了她心头血而温热的古玉,指尖冰凉,声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轻声对那万千怨魂许下承诺:“等我……一个都不会少。”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北境寒室之中。
盘膝而坐的叶寒舟猛然抬头,一双深邃的眼眸中,竟泛起一圈淡不可见的金色光轮。
他与苏菱安以双心为契,此刻,那极致的痛苦与海量的信息,也如决堤的洪水,冲击着他的心神!
一幅幅破碎的残影,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第一幅画面,是千年前,风雪弥漫的雪山之巅。
一名看不清面容的白衣女子,神情悲悯而决绝,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亲手放入一座巨大的青铜药炉之中。
她隔着炉壁,低声呢喃,那声音跨越千年,清晰地响在叶寒舟耳边:“此子承‘锁之血’,生来为门,命定为祭。待‘钥匙’现世,心血为引,方可启门……”
画面一转,轰然破碎!
第二幅画面,是血与火交织的镇远镖局。
年幼的苏菱安跪倒在地,父母的尸首就在她眼前,尚有余温。
她死死握着那枚染血的古玉,用稚嫩又嘶哑的声音,对着虚空哭喊:“我要他们活过来……求求你,让我爹娘活过来!我什么都愿意换!”
叶寒舟心头剧震,一口气血翻涌,险些失守。
他终于明白,苏菱安胸口那道狰狞的疤痕从何而来,明白她为何总是在深夜被噩梦惊醒,明白她那看似坚强的外壳下,藏着怎样一道早已溃烂的伤口。
她早就开始用自己的命去许愿,用自己的心血去交换那虚无缥缈的希望。
而他,叶寒舟,并非是她苦难的开端,只是她在那漫长无边的孤独与绝望里,挣扎了太久太久,终于敢伸手抓住的……第一道光。
归心门内,幽姬的残魂在门心飘散,身形已经几近透明。
她静静地望着王座上那个承受着万念噬魂之苦,却依旧挺直脊梁的女子,忽然,她笑了,那笑声轻得像一声叹息。
“原来……疼,是这样的感觉。”她伸出虚幻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早已不存在的心口,那里,曾是她恨意的源头。
她转向那对被无形银丝紧紧缠绕的身影,目光落在叶寒舟的方向,仿佛能穿透空间。
“你说我不懂爱?呵呵……我在这门中,吃了三千年的执念,每一份都是爱不得、恨不能、求不得……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懂爱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