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舟靠在苏菱安的肩头,地火煞气已平,他体内的寒毒在泉核与自身灵力的双重涤荡下,正以惊人的速度消融。
经脉仿佛被温暖的泉水重新冲刷,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
他望着那道人面符咒,感受着裴仲安那微弱却充满绝望的气息,低声说道:“从今往后,世上再无‘鬼医’,只有叶寒舟,叶家最后的少主。”
他的声音里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沉重的宿命感。
苏菱安却转过身,伸出指尖,轻轻抚上他轮廓分明的脸庞,认真地纠正道:“不,你不是什么最后的少主。”她眼中碎光闪烁,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温柔,“你是我的夫君,是我苏菱安的男人,是镇远镖局未来的女婿。”
叶寒舟微微一怔,随即低沉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驱散了此地的阴霾,带着劫后余生的暖意。
他伸手,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身上清冷的气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说道:“好。那我这一生,就为你走镖。”
就在此时,一直静立的守碑傀儡天机守,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祭台中央。
它的石质身躯上裂纹遍布,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它伸出巨大的石掌,轻轻按在神匣的封印之上。
刹那间,封印纹路与它的身体开始融合,岩石与血符交织,光芒大盛。
它正在将自己化为这封印的一部分,成为一尊新的、永恒的守碑傀儡。
在彻底化为石像前,天机守最后望向苏菱安,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眶里,仿佛闪过一丝人性的光辉。
它缓缓抬起石指,指向天穹,用宏大而古老的声音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天机不落邪手,命由双主执掌。”
话音落下,整座地心渊眼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头顶的岩层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轰然闭合,大地颤抖,巨石滚落,不过短短十数息,便将这里彻底封死,再无入口。
墨鸦收起那对破损的机关残翼,看着眼前重新归于平静的石壁,对苏菱安躬身道:“小姐,影阁已灭,天罗阁遍布天下的暗桩与情报网,将全部归于您的麾下。”
苏菱安却摇了摇头,她靠在叶寒舟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轻声道:“天罗归天下,我只要一个家。”
雪岭之上,风雪再起。
当苏菱安与叶寒舟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崖顶时,天色已近黄昏。
那只通人性的小狼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安然归来,兴奋地冲上前,用头亲昵地蹭着苏菱安的腿,随即又立于崖顶,对着苍茫的天地,发出一声悠长高亢的狼啸。
苏菱安与叶寒舟并肩而立,凛冽的寒风吹起他们的衣袂发梢,远处京城的方向,在落日余晖下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忽然感觉心口一暖,体内的泉核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心意,轻轻颤动了一下。
一缕精纯至极的灵泉银露,竟自动从她指尖溢出,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成一朵剔透的冰莲。
那冰莲轻盈地飘起,乘着风,缓缓飞向天际,像是在为所有逝去的英魂点一盏长明灯,也像是在为劫后余生的他们,引一条回家的路。
然而,就在这片刻的宁静之中,遥远的京城深宫,那座象征着至高皇权的龙椅之上,一只通体幽蓝的蝴蝶,不知从何处飞来,悄然落下。
它翅翼上诡异的纹路微微一颤,仿佛一双窥探世间的魔眼,无声地预示着: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雪岭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正当叶寒舟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两人目光同时一凝,齐齐望向不远处。
一支残破的令箭,不知被何人以巨力投掷,竟穿透了厚厚的积雪,深深地插在他们前方的雪地里。
箭羽上还带着未干的、已经冻得暗沉的血迹,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显得触目惊心。
叶寒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疾步上前,拔出令箭,只看了一眼箭杆上独特的玄铁标记,瞳孔便骤然一缩。
“是北境玄甲军的求援血箭。”他的声音,比这山巅的风雪还要寒冷。
那短暂的安宁,仿佛一场雪做的幻梦,被这支来自北境的血箭瞬间洞穿。
京城的风暴尚未掀起,另一场席卷生死的沙尘,却已提前宣告了它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