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华灯璀璨,御花园的夜宴正值酣然。
丝竹之声悠扬,觥筹交错间,是帝都权贵们心照不宣的虚与委蛇。
苏菱安端立席间,素手纤纤,亲自为邻座的几位贵女奉上一盏清茶。
她唇角含着温婉的笑意,声音轻柔:“此乃臣妇偶得的宁心露,以山间灵泉雾气调制,或可解诸位姐姐今夜的酒意与烦闷。”
这茶,确是她空间灵泉所化,无毒无害,只有安神定魂之奇效。
她深知今夜裴仲安必有后手,早已命小桃将所有茶具细细查验过,确认并无不妥。
可她千算万算,却未算到人心之毒,远胜器物。
御膳房新晋的小六子,早已是裴仲安埋下的死士,就在奉茶前的最后一刻,将她惯用的那只白瓷盏,悄然换成了一只“噬心蛊引盏”。
此盏貌不惊人,其上却用特殊兽血刻有隐纹,平日里与寻常瓷器无异,可一旦接触到精纯的灵力波动,便会瞬间激发,伪造出蛊气四溢的骇人假象。
邻座的吏部侍郎之女柳如意,素来与苏菱安有几分口舌之争,此刻却也难拒这氤氲的茶香,她轻哼一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权当是给裴大将军一个面子。
一息,两息,三息。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撕裂了宴会的祥和。
柳如意猛地捂住心口,双目暴突,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众目睽睽之下,七道纤细的黑血从她的眼、耳、口、鼻中缓缓渗出,随即,她喉头一阵剧烈涌动,竟“哇”地吐出三枚仍在微微扭曲的黑色虫影!
死寂!全场死寂!
未等众人从这恐怖的变故中回过神来,一道身影疾步冲出,正是太医院的翘楚,陈玄。
他蹲下身,指尖真气一挑,拈起一枚虫尸,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呼出声:“是腐心蛊!此蛊歹毒无比,非叶家嫡传秘术不可炼制!”
话音未落,他猛然转身,目光如淬毒的利刃,死死钉在苏菱安身上!
“苏氏!你身边带着那神秘的鬼医,如今又在御前献上此等异茶,莫非是想借着夜宴,行刺皇亲国戚,动摇我大周国本吗?!”
一言激起千层浪!
满座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惊恐变为审视与敌意,齐刷刷地投向苏菱安。
数十名御前侍卫“锵”然拔刀,瞬间将她团团围住,刀剑出鞘的寒光映着她孤绝的身影。
高坐龙椅之上的皇帝,面沉如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但他既未喝止,也未安抚,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许。
苏菱安缓缓抬眼,越过层层刀光,精准地捕捉到了裴仲安唇角那一抹得偿所愿的冷笑。
她瞬间明白了。
裴仲安要的,从来不只是她的命。
他要在这皇权之巅,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将她钉死在“蛊祸之源”的耻辱柱上,让她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永世不得翻身!
好一个毒计,好一个杀局!
她垂下眼帘,无人看见她宽大袖袍之下,那枚贴身佩戴的古玉正变得滚烫灼人,袖中那一方乾坤空间里,灵泉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翻涌,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滔天杀意与无边绝境。
逃?便是坐实罪名,从此亡命天涯。
辩?
在这精心布置的罗网中,谁会相信一个刚刚归来的流放之女的清白?
言语,此刻最是苍白无力。
既如此,那便唯有一途——于这绝境之中,亲手撕开一条生路!
苏菱安不退反进,在侍卫逼近的瞬间,她手腕一翻,那柄薄如蝉翼的寒菱剑悄然滑入掌心。
她没有指向任何人,而是在所有人的惊愕注视下,用那锋锐的剑刃,轻轻划过自己的指尖。
一滴殷红的血珠,饱含着她精纯的灵力,无声地坠落,没入袖中的乾坤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