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玄的目光在那几行字上停留了许久,冷毅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柔和。
苏晚晚心里一动,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调侃道:“怎么?陛下看到史官夸我们感情好,不好意思了?”
萧景玄合上书册,抬眼看她,目光深邃而温暖:“并非不好意思。”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只是觉得,史官笔下万千功过,唯有‘与你共掌’四字,最得朕心。”
苏晚晚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眼光好,挑中了我!”她顿了顿,又拿起史书,指着关于她“前朝血脉”那部分,歪着头问,“那这个呢?史官们倒是没避讳,写得挺客观。您看了……没什么想法?”
萧景玄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平淡无波:“无关之人,无关之事,何须挂怀。”在他心中,她的身份从来就只有一个——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他愿意与之共享一切的人。
“血脉如何,不及你一笑。”这句心声,苏晚晚如今已无需“听”到,便能从他眼神中读懂。
两人大致将书册浏览了一遍,苏晚晚把书往托盘里一放,拍了拍手,像是完成了一件无聊的任务,重新窝回她的软榻,抓起瓜子:“看完了看完了!写得……还行吧,就是有点夸张,不够接地气。”
萧景玄也随手将书册放回,重新拿起画笔,仿佛刚才看的不过是寻常游记。他对侍立一旁、满脸期待等着“御评”的总管吩咐道:“告诉史馆,朕与太上皇后已阅过。他们……辛苦了。”
总管:“……” “就、就这?!两位主子看了记载自己一生的史书,就这点反应?!没有激动?没有感慨?没有指示需要修改的地方?!”他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不敢显露,只能恭敬应道:“是,奴才遵命。” 然后捧着那被视为无上荣耀的史书,恍恍惚惚地退了下去。
看着总管那怀疑人生的背影,苏晚晚抓起一把瓜子递给萧景玄,笑嘻嘻地说:“陛下,您看把总管给吓的。他估计以为咱们得激动得热泪盈眶,或者挑三拣四改上半天呢!”
萧景玄接过瓜子,动作优雅地剥开一颗,将仁儿放在苏晚晚面前的碟子里,淡淡道:“虚名而已,徒增烦扰。”
“就是!”苏晚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享受着他的投喂,“活得好不好,自己知道就行,管后人怎么评说呢!再说了,”她眨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咱们的故事,真正的精华都在那些史官不敢写、或者根本不知道的细节里呢!比如您被我泼过水,比如您偷偷学种地结果薅了秧苗,比如您抱着孙儿一动不敢动……”
萧景玄听着她细数那些“黑历史”,无奈地摇头,眼底却满是纵容的笑意。
阳光暖暖地照着,空气中弥漫着瓜子的焦香和墨香。那两本承载着“历史的评价”的厚重书册被随意放在一旁,而它的两位主角,一个继续淡定作画,一个继续磕着瓜子吐槽话本,仿佛那青史留名,还不如眼前这盘瓜子来得实在。
(后世史官注:《景和·双圣本纪》成书之日,呈于太上皇与太上皇后御前。帝后览毕,神色如常,未置一词褒贬,唯言“辛苦”。其超然物外、淡泊名利之心,于此可见一斑。然书中未载之趣闻轶事,于民间口耳相传,更为鲜活生动,此或为双圣之本意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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