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簿的“经济制裁”效果寥寥,反而让南州小院的“集体经济”更加红火,这事儿传到京城,自然又让某位陛下胸闷了几天。于是,一道新的指令伴随着一位“专业人才”下到了南州。
这位“专业人才”姓吴,单名一个圭字,乃是刑部退下来的一位老文书,专精于律法条文,擅长从字眼里抠罪名,人称“吴钩子”。他瘦得像根竹竿,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官袍,眼神浑浊,看人时却带着一种审视犯人的挑剔感,仿佛随时能从你身上找出十七八条不合规之处。
吴圭被赋予的使命很简单:不用动粗,就用朝廷的法度、礼教的规矩,像蚊子一样嗡嗡地绕着那对“钦犯”转,让他们寝食难安,精神崩溃!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吴圭就带着两个哈欠连天的差役,准时出现在了小院门口。他没有像周主簿那样粗暴砸门,而是用指甲“叩叩叩”地、极有节奏地、持续不断地敲着,声音不大,却异常刺耳,足以穿透任何美梦。
院内,苏晚晚正梦见自己抱着一个香香软软的糯米团子(她家宝宝),躺在云朵上吃点心,却被这恼人的“叩叩”声硬生生拽回了现实。
她烦躁地用被子蒙住头,嘟囔道:“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有没有公德心……”
萧景玄早已醒来,正闭目调息。听到这声音,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阴魂不散。】——内心评价,简洁且精准。
他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院门。
吴圭见到萧景玄,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但他立刻垂下眼皮,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姿态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小人吴圭,奉上命,特来向萧……向萧先生请教几个规矩上的问题。” 他刻意避开了“王爷”的称呼,用了“先生”这个不伦不类的叫法。
萧景玄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冷眸看着他,无声地释放着压力。
吴圭心里有点发毛,但想到自己的“使命”,又强行挺直了腰板(虽然看起来依旧像根歪斜的竹竿)。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诵:
“《大景户律》有云,庶民建房,檐高不得超过一丈二尺。小人观此院墙,似乎……略有超出?” 他眯着眼,打量着那低矮的院墙,仿佛在丈量什么宏伟建筑。
屋内,苏晚晚的读心术已经捕捉到了这老家伙内心的算盘:【哼,先找个由头,让他们心里不痛快!】
她披衣起身,走到门口,倚在门框上,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懒洋洋地道:“这位大人,您眼神是不是不太好?我们家这院墙,撑死了也就七尺,离一丈二还差得远呢。要不,您回去找个尺子量清楚了再来?”
吴圭被噎了一下,但丝毫不慌,立刻转移话题:“即便院墙合规,然《景礼》有载,庶民院落,不得私植逾制之花木。小人方才观之,院中那株老槐树,枝繁叶茂,颇有‘木魅’之嫌,恐非庶民所能承受之福泽,依律当伐。”
苏晚晚:“……” 【这树招你惹你了?】
萧景玄的目光冷冷扫过那棵老槐树。
【此树可藏三人,视野开阔,不可伐。】——来自前军事统帅的专业评估。
苏晚晚差点笑出声,她努力绷住脸,指着槐树下几只正在打盹的母鸡:“大人,您看错了,那不是‘木魅’,那是我们家的‘鸡棚顶梁柱’,砍了,鸡住哪儿?您总不能让我们家的鸡风餐露宿吧?《户律》里难道连鸡住哪儿也管?”
吴圭:“……” 【强词夺理!】他脸色有些发青。
但他不愧是“吴钩子”,立刻又找到了新的攻击点。他目光如炬(自认为)地盯住了苏晚晚微微隆起的腹部,以及她身上那件虽然干净却明显旧了的衣裙。
“《礼制》有云,妇人孕期,当静心安胎,衣着素净,不得……” 他绞尽脑汁,想找出一条合适的律法来批判苏晚晚这“不够安分”的孕妇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