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语看似平淡,实则字字诛心。既点出苏晚晚的出身,又质疑她的行为不端,更暗指萧景玄偏听偏信,御内不严。
萧景玄猛地抬起眼帘,眸光锐利如电,直直迎向御座上的父亲,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冷硬:“父皇明鉴。苏晚晚虽出身庶女,然品性端方,聪慧坚韧。她行商贾,乃是为贴补王府用度,所得皆用于王府开销与慈善之举,账目清晰可查。与江南皇商往来,亦是堂堂正正合作,有王府管事全程陪同,绝无任何逾越之处!”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至于流言蜚语,纯属恶意中伤!儿臣与王妃,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她的品性,儿臣最是清楚不过!若有人欲借此构陷王妃,动摇宸王府,便是与儿臣为敌!儿臣,绝不答应!”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沙场淬炼出的血腥煞气,瞬间冲破了养心殿内那层虚伪的平静。他这是在明确地告诉皇帝,他信苏晚晚,谁动苏晚晚,就是动他!
景和帝摩挲玉佩的手指停了下来,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复杂情绪,有惊讶,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向来冷心冷情、只专注于军权政务的儿子,竟会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强硬地表态。
【……看来,这苏氏在他心中,分量不轻。】景和帝心下暗忖。
殿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檀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许久,景和帝才缓缓开口,语气莫测:“你既如此说,朕便信你一次。只是,玄儿,你需记住,你是大景的宸王,是朕的儿子。你的王妃,代表的不仅是她自己,更是皇家的颜面。行事当谨慎,莫要再授人以柄。”
这话,看似是告诫,是放下了对苏晚晚的追究,实则是在提醒萧景玄,更是警告——他可以暂时不追究此事,但萧景玄必须约束好他的王妃,否则,皇家颜面受损,他绝不会轻饶。同时,那句“朕的儿子”,也隐晦地提醒着萧景玄他的身份和……潜在的威胁。
萧景玄心知肚明,他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翻涌的冷意,恭敬应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嗯,退下吧。”景和帝挥了挥手,重新拿起一份奏章,仿佛刚才那场暗藏机锋的对话从未发生。
萧景玄躬身退出养心殿。当他踏出殿门,重新沐浴在阳光下时,周身那冰冷的煞气才稍稍收敛,但眼底的寒意却愈发深重。
【父皇……终究是起了疑心,或者说,他从未放下过。】他心底一片冷然。流言只是导火索,皇帝真正在意的,是他这个手握重兵、军功赫赫的儿子,是否因一个女子而有了“软肋”,是否……脱离了掌控。
他回到宸王府时,苏晚晚仍在锦墨堂等候。见他回来,她立刻迎上前,虽未开口询问,但眼中的担忧清晰可见。
萧景玄看着她,目光深沉。他没有细说宫中的对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她微凉的手指,沉声道:“无事。”
然而,苏晚晚却从他紧抿的唇线和眼底那未散的冷意中,读懂了什么。帝心似海,深不可测。这场由晋王掀起的风波,表面上似乎过去了,但在那九重宫阙之内,投下的石子,已然激起了更深层的涟漪。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指,用力地,坚定地。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他们,必须更加小心地,携手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