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灵紧抱着怀中轻得几乎无分量的、昏迷的女童,抬头望向远处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如风中落叶、仿佛随时会碎裂开来的幽幽子。她的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深深的无奈,有对生命的怜悯,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的悲哀。她未发一语,只是朝着幽幽子所在的方向,极其缓慢地、沉重地摇了摇头,示意孩子暂得无恙,继而便抱着那小小的、脆弱的身躯,迅疾转身,头也不回地离了内院,仿佛多停留一刻,都会让那份无声的绝望将她们一同吞噬。
此事,如一柄淬冰的匕首,彻底刺穿了幽幽子心中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连如此幼小、纯粹、无辜的生命,都会因她的存在,因她这无法摆脱的、如同诅咒般的能力,而瞬间被推向死亡的边缘!若非妖灵恰巧赶至……若非……
某个关于“封印”方法的讯息,如早已铭刻于灵魂深处的烙印,于此际轰然苏醒,带着冰冷的宿命感,清晰地浮现于她的脑海:
「富士见之女,于西行妖满开时,分开幽明境,其魂将安息于白玉楼中,封印西行妖之花,以是为结界。可能的话,望不会再次遭受痛苦 ,永久忘却轮回转生…」
所谓西行妖,其根源,正是西行寺家血脉中那份与“死”相伴的特殊能力,在漫长岁月的积淀与扭曲中,与庭院中的樱树结合,最终具象化而成的、介于生与死之间的妖异存在。它与西行寺家的命运如同一体两面,密不可分。当西行寺家最后的直系血脉,心甘情愿地、以自身为祭品,在西行妖力量达到最巅峰之时,主动踏入并“分开”死亡的幽明之境,便能将这份带来无尽悲剧的力量,连同西行妖本身,一同彻底封印于生与死的边界。从此,西行妖将失去盛放与引导死亡的能力,化为凡木。而被封印的灵魂,也将就此得到永恒的安眠,代价是……忘却所有前尘往事,断绝轮回转生之路。
往昔,幽幽子不愿面对,是因心灵深处对生命尚有无法割舍的依恋,对那份照进她黑暗人生的、名为“八云紫”的温暖,有着深入骨髓的眷恋。她像个贪婪的稚子,拼命想要抓住那一点点微光,哪怕双手早已被罪孽的荆棘刺得鲜血淋漓,也妄想着能拥有一线生机。
但现在,她彻底明白了。她的存在本身,便是一切悲剧的源头。这不断引导死亡的能力,就如她影中的恶鬼,无法驱散,无法控制。唯有她的彻底消亡,才能斩断这诅咒的链条,让西行妖沉寂,让无辜者不再因她而死,也让那些她所珍视的、拼命想要保护的人……最终获得真正的安宁与解脱。
她下定了决心。眸中最后一丝彷徨与软弱,如燃尽的余烬,彻底熄灭,唯余一种近乎悲壮的、冰冷的平静。
仿佛是感应到了她这份决绝的意志,西行妖的花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堪称辉煌的顶峰。那盛放的美,超越了言语所能形容的极限,绚烂、辉煌,带着一种倾尽三界所有色彩、燃烧宇宙最后光热的、悲壮的魔力。妖异而浓烈的花香,如同无形的潮水,弥漫在整个宅邸,甚至开始向着更远方的山林、村庄扩散。无数被这极致美丽与深层死亡诱惑所吸引的人,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们眼神狂乱,脸上带着痴迷而虚幻的笑容,如同朝圣般,前赴后继地走向这片美丽的终极之地。魂魄妖灵和妖忌拼尽了全力阻拦,白楼剑的灵光与妖忌那愈发凝练的剑气在疯狂的人群中不断闪烁、挥斩,将一个个被迷惑的人击退、打晕。但涌入的人流仿佛无穷无尽,他们的抵抗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显得如此渺小而无力。连妖灵他们自己,都需要时刻紧守心神,将意志锤炼如钢,才能勉强抵抗那无孔不入、疯狂诱惑着灵魂放弃一切、沉入永恒安眠的可怕力量。
就在这片极致的美丽与彻底的混乱、生命最后的狂热与死亡永恒的宁静诡异交织的时刻,幽幽子行动了。
她回到了那间空旷阴冷的房间,从褪色的衣柜深处,取出了一身最为素雅、却也最为庄重的蓝色和服,上面用银线绣着细碎而精致的樱花纹样。她打来冰凉的井水,仔细地沐浴净身,仿佛要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然后,她坐在那面模糊不清的铜镜前,用一把陈旧的木梳,一下一下,极其耐心地梳理着自己那头如同初樱般柔美的粉色短发,直到每一根发丝都柔顺服帖。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唯有那双淡粉色的眼眸深处,闪烁着一种殉道者般、义无反顾的决绝光芒。
她知道,紫一定在。那个总是说着“只要你呼唤,我就会出现”的、狡猾又温柔的妖怪贤者,此刻绝对正隐藏在某个空间的裂隙之后,或是远处的阴影之中,用那双能看穿一切的紫眸,紧紧地、担忧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无法,也不愿瞒着她。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踏着厚厚的、仿佛永无止境般飘落的樱花花瓣,走向那棵仿佛燃烧着整个生命、绽放出足以令日月失色的夺目光华的西行妖。她的步伐很稳,很轻,踩在松软的花瓣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份死亡前的最后宁静。在走到树下,那片落英最为缤纷、仿佛是整个死亡漩涡最中心的地点时,她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望着那如同用世间所有粉色与生命凝聚而成的、永恒燃烧的树冠,用一种平静得近乎空灵的声音,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与混乱,清晰地回荡在庭院之中:
“紫,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空气仿佛凝固了。风的流动,花瓣的飘落,甚至远处人群的喧哗,都在这一瞬间陷入了停滞。下一刻,一道边缘剧烈扭曲、闪烁着无数慌乱眼珠图案的黑色隙间,几乎是以一种撕裂的方式,在她身旁猛地张开!八云紫的身影从中踉跄着跌了出来,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优雅与从容。她脸上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崩溃的恐慌、难以置信的痛苦,以及一种深可见骨的恐惧。她几乎是扑上前,一把死死抓住幽幽子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幽幽子!你要做什么?!停下来!我不准!我不准你做这种傻事!”紫的眼中充满了血丝,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沿着她精致的脸颊滑落,“一定有别的办法!我们再想想!总会有办法的!求求你……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幽幽子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在她最黑暗岁月里,如同唯一月光般照亮她的存在。看着她此刻为了自己,如此失态,如此痛苦。她的心,如同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但她的脸上,却缓缓绽开一个极其温柔、极其纯粹、仿佛洗净了所有尘埃、回归了最初本源的、带着诀别意味的笑容。那笑容,比头顶上永恒盛放的西行妖更加凄美,更加动人心魄,也让紫的心,在这一瞬间,彻底沉入了绝望的深渊。
“对不起,紫。”幽幽子轻声说,声音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敲打在紫的灵魂之上,“我已经……不能再犹豫了。这个方法是唯一的……能彻底结束这一切的道路。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
她顿了顿,强忍着喉头的哽咽,看着紫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如同孩童般无助的悲伤与绝望,继续用那平静得令人心碎的语调解释道:“而且,这个过程,一旦开始……就不能被打断了哦?”她抬起另一只未被抓住的手,轻轻指了指自己周身开始隐隐浮现的、极其微弱的白色光晕,“如果强行打断,不仅封印会失败,西行妖可能会因此彻底暴走,吞噬掉周围的一切……而我……我的灵魂也会因为仪式的反噬……从而,彻底地消散,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连转世轮回的资格……都会被剥夺。所以,紫……”她反手轻轻握住紫那冰冷颤抖的手,用一种近乎祈求的眼神望着她,“不要阻止我,好吗?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让我……为你,为大家,做这最后一件事。”
紫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寒风中的落叶。抓着幽幽子手腕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却又在那份温柔的握持下,一根根地、极其缓慢地、带着无尽的绝望与不甘,松了开来,最终无力地垂落。她看着幽幽子那双平静而坚定的眼睛,那里面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彷徨与哀伤,只剩下一种殉道者的觉悟与……对她最后的、深深的眷恋。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什么了。这个看似柔弱、需要保护的少女,在最终的时刻,所展现出的决绝与勇气,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为什么……幽幽子……为什么非要这样……”紫的声音破碎不堪,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我可以保护你的……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保护大家啊。”幽幽子伸出手,指尖冰凉,却带着无尽的温柔,轻轻拭去紫脸上的泪珠,“包括紫你,也包括妖灵小姐和妖忌,还有那些……可能还会被我的力量吸引而来、无辜丧生的人。”她的目光越过紫的肩膀与院墙,投向远处仍在奋力阻拦着疯狂人群的魂魄妖灵与妖忌,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歉意与无尽的感激。
然后,她再次将目光转回到紫的脸上,笑容忽然变得有些调皮,带着一丝属于她这个年龄应有的、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心酸与珍贵的灵动,仿佛想要将这最后的美好,深深烙印在紫的记忆中:“紫,如果……如果真的有来世的话,我们一定要再相遇哦?”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努力维持着轻快的语调,“到时候,你可要第一个找到我,然后……请我吃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要甜到发腻的那种!绝对、绝对不能让我当个饿死鬼,好不好?”
这近乎玩笑、却又承载了她所有未竟愿望的遗言,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八云紫的心理防线。她的泪水更加汹涌,如同决堤的洪水。她猛地将幽幽子紧紧、紧紧地抱在怀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灵魂之内,声音破碎得不成语句:“……好……我答应你……一定……一定会找到你……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找到你……把你喂得饱饱的……再也不让你挨饿……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孤单……”
幽幽子依偎在紫温暖而颤抖的怀抱里,感受着这份最后的、几乎要将她融化的温暖与不舍,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白色光芒,那光芒起初很微弱,如同晨曦初露,随即越来越盛,越来越亮,仿佛她整个灵魂都在燃烧,化作最纯粹的光!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洗涤一切、净化一切、终结一切的圣洁与悲凉感,逐渐将她整个人包裹,也如同水银泻地般,温柔而坚定地笼罩了她身后那棵巨大的西行妖。
与此同时,西行妖那永恒盛放的、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美丽的樱花,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生命活力般,开始剧烈地、疯狂地摇曳!所有的花瓣,在那一瞬间,仿佛听到了最终的号令,齐齐脱离了枝头,如同一场前所未有、盛大辉煌到极致的粉色暴风雪,又如同无数飞舞的、哀悼的精灵,围绕着光芒中心的幽幽子和西行妖本体,盘旋、飞舞、升腾!那景象,美丽、壮观、悲壮,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宇宙终结般的寂静与辉煌。
等魂魄妖灵和妖忌终于突破了最后一道人群的阻碍,气喘吁吁地冲到了内院的边缘时。他们看到的,正是八云紫紧紧抱着浑身散发着越来越炽烈、越来越纯粹的白色光芒、面容安详宁静得如同沉入最深甜梦的幽幽子,站在那漫天狂舞、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的樱吹雪正中心的一幕。二人瞬间明白了正在发生什么,齐齐停下了脚步。妖灵默默地将沾血的白楼剑归鞘,发出一声轻响,她伸出手,用力地按住了想要不顾一切冲上前去的妖忌的肩膀,对着他,也对着自己,极其沉重地、缓缓地摇了摇头。她那总是坚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悲伤,有敬意,有无奈,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的哀恸。他们选择了保持距离,将这最后的、属于告别的时间与空间,完完全全地留给那对即将被生死永隔的挚友。
光芒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仿佛一颗纯白的太阳在内院中诞生!那光芒是如此纯粹,甚至暂时驱散了西行妖那妖异的粉红色泽,将一切都染成了圣洁的白。在这极致的光明中,幽幽子带着满足而解脱的、仿佛终于卸下了所有重担的微笑,在紫的怀中,彻底失去了生机。她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一丝重量,如同即将融化的雪花。
而那漫天疯狂飞舞的樱花,也在这光芒达到顶点的刹那,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齐齐凝固了一瞬,然后如同失去了所有依托般,无声地、颓然地、如同一场盛大葬礼的最终落幕,飘洒坠落,在地面上堆积起了厚厚一层、再无任何生息与魅力的、普通的粉色花瓣。
西行妖,那棵仿佛燃烧了千百年的妖树,所有的花朵在顷刻间凋零殆尽,只留下光秃秃的、黯淡无光的、如同焦炭般死寂的枝桠,扭曲地指向仿佛也随之黯淡下来的天空。它不再散发出任何魅惑或死亡的气息,不再有永恒的花期,甚至连一丝妖异的感觉都荡然无存,仿佛变成了一棵再普通不过的、已然枯死了无数岁月的古树。那股长久以来如同噩梦般笼罩着整个宅邸、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死寂力场,也随之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切,都结束了。以最壮烈的方式,画上了休止符。
八云紫抱着幽幽子尚且残留着一丝余温、却已彻底失去生命的躯体,跪坐在那厚厚一层、仿佛是她生命化成的落花之上,久久没有动弹。她的脸颊紧贴着幽幽子冰凉的前额,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耸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纵横,原本如同紫水晶般璀璨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了一片荒芜的空洞与深不见底的悲伤。但她眼神深处,某种属于妖怪贤者的、冰冷的理智,正在一点点重新凝聚。她小心翼翼地将幽幽子已然僵硬的躯体,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平放在那柔软的花瓣“地毯”上,仿佛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然后,她站起身,开始动用她那浩瀚的力量。
一道道闪烁着幽深光芒、蕴含着复杂境界之力的符印,从她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紫色蝴蝶,飞向幽幽子的四周。它们相互交织、联结,构成了一层又一层肉眼难以察觉、却坚固无比、隐秘至极的强大结界,将这位安眠的少女,彻底地保护、封存于地下,也永久地隔绝了外界的任何窥探与打扰。她亲手,用那些凋零的花瓣和柔软的泥土,为幽幽子堆起了一个小小的、没有墓碑的坟冢,让这片她曾倾尽生命去封印的土地,温柔地覆盖了她。
做完这一切,紫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也被抽空了一大半,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低落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站在原地,失神地望着那棵再无死气的西行妖和树下那微微隆起的、仿佛承载了她所有快乐与痛苦的土丘,化作了一尊悲伤的雕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得让她心脏几乎骤停、以为是自己因过度悲伤而产生的幻觉的声音,带着几分茫然、几分好奇,还有一丝属于亡灵特有的、空灵的回响,在她身后不太确定地响了起来:
“那个……请问……这里是哪里呀?你……看起来好像很伤心?你……是谁?”
紫猛地回头!动作快得带起了风声!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漂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的、周身散发着淡淡柔和白光的少女。她依旧穿着那身素雅的、绣着精致樱花纹样的和服,依旧有着那头如同初樱般柔美的粉色短发和精致得如同人偶般的面容——毫无疑问,是西行寺幽幽子!
然而,她周身属于亡灵的气息,昭示着她已非生者。最让紫感到一阵尖锐刺痛的,是那双曾经盛满了哀愁、温柔、聪慧以及对她的深深依恋的淡粉色眼眸,此刻虽然依旧纯净得不染尘埃,却只剩下了一片完全的、如同初生婴儿般的、陌生的茫然。她好奇地、带着一丝怯生生地打量着紫,又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尤其是那棵巨树和其下的土丘,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仿佛她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看到这一切。
亡灵……幽幽子她,竟然以亡灵的形态,重新“出现”了!
然而,她……不认识自己了。
“忘却轮回转生……”——封印的代价,竟是如此残酷。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包括那些痛苦的,也包括……那些曾经属于她们的、最珍贵的。
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到令她心颤、又陌生到令她心碎的亡灵少女,八云紫僵硬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从狂喜、到错愕、到难以置信、再到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钻心疼痛、无尽无奈、以及一丝失而复得的、微弱却顽固的庆幸的剧烈变化。最终,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化为了一声悠长的、饱含着无尽感慨与命运的叹息。
她脸上,重新一点点地、努力地,浮现出了那抹惯有的、带着几分神秘、几分慵懒、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招牌笑容。只是,那笑容的背后,藏着一丝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如同陈年伤疤般的苦涩与一种重新燃起的、更为坚定的温柔。
她朝着眼前这位茫然的、新生的亡灵少女,以一种无可挑剔的、优雅而郑重的姿态,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用她那特有的、带着磁性魅惑、此刻却放得异常轻柔的嗓音,仿佛怕惊扰了一只刚刚停落的蝴蝶般,轻声说道:
“初次见面,幽幽子。我的名字是八云紫,是一位隙间妖怪。”她的目光温柔地笼罩着对方,如同月光洒在静谧的湖面,“从今天起,就由我来……照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