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暝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谨言慎行。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闭嘴装死才是上策。
与此同时,魅魔、灵梦和魔梨沙三人已经一路“打”进了城堡内部。梦子正站在神绮她们所在房间的外厅入口处,脸色带着一丝真实的歉意,微微躬身向里面的神绮汇报:“万分抱歉,神绮大人,在下……未能阻止她们。实在并非对手。”她身上的女仆装依旧整洁,气息平稳,显然并未尽全力。
“没关系,梦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房间内传来神绮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活力,“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大厅中,魅魔一脸轻松地飘在半空,灵梦打量着四周奢华的装饰。最狼狈的是魔梨沙——她那身魔法袍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半透明的、闪烁着寒光的魔力小剑。这些小剑并非实体,更像是某种凝练的魔力标记,深深钉在衣料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让她看起来活像个会移动的剑靶子。
“……好烦啊!”魔梨沙苦恼地试图拔掉一把插在袖子上的小剑,指尖刚一触碰,那小剑就化作光点消散,但衣服上却留下了一个明显的魔力印记。她身上的印记数量,远超过灵梦和魅魔。灵梦身上干干净净,魅魔更是连衣角都没乱。
“梦子小姐绝对是故意的吧!这飞剑玩得也太花了!灵梦和师父都能躲过去,为什么就我……”她愤愤不平地抱怨,其实心里也明白,多半是因为自己用了那张“魔王必杀券”,成了梦子重点“关照”的对象。自己能撑下来,除了自身魔力防护,恐怕还有对方放水的原因。
神绮和星暝的身影出现在大厅另一端。神绮看着闯入的三人,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神色:“不管怎么说,能突破重重阻碍来到这里,还是让我有点意外呢。”她双手背在身后,显得从容不迫。
“是吗?”魅魔转了转法杖,“我倒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值得意外的。”
神绮微微摇头,声音带上了一丝“魔王专属”的威严:“真是……在我的世界里如此放肆,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哦?”
“如果把敌人打倒的话,后果什么的也就无所谓了吧?”灵梦的想法总是如此直接。
“肯定是这样的daze!”魔梨沙立刻附和,虽然身上还挂着不少魔力标记,但气势丝毫不减。
“哼,真是自大啊!大难临头还敢口出狂言……”神绮冷哼一声,似乎被她们的态度激怒了,“也好!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何为魔法的终极奥义!”话音未落,她的气势陡然一变!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厅!神绮周身爆发出深邃的紫黑色魔力光芒,如同沸腾的墨汁,翻滚咆哮!她双手缓缓抬起,掌心中仿佛托举着星辰的重量,晦涩而古老的咒文吟唱声从她口中流淌而出,低沉而充满力量感。整个大厅的穹顶和墙壁都被渲染成了压抑的紫黑色,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不止大厅,整个魔界的魔力似乎都随之躁动,大地传来沉闷的震感!
“这……这样的魔法!”魔梨沙看得目瞪口呆。这威力,远超她认知中的所有魔法!
“感觉不妙……必须快点阻止她才对!”灵梦本能地察觉到巨大的危险,小脸紧绷。
魅魔飘在稍后一点的位置,绿眸微微眯起:“明明看起来全是破绽……但偏偏给人一种‘谁敢碰谁倒霉’的直觉……真是狡猾。”她完全没有抢先出手的意思。
“咳咳!”星暝站在神绮侧后方,用力咳嗽了两声,眼神急切地瞄向灵梦三人,就差没喊出来:快动手啊!真让她把咒语念完大家就真得一起演末日大片了!
像是接收到了星暝的信号,灵梦反应最快!她一摸口袋,想也不想就掏出一把零碎——几张灵符、几枚铜钱、甚至还有半块没吃完的硬饼干——看也不看就朝着神绮捧在身前、正凝聚着恐怖魔力的双手扔了过去!
“诶?灵梦你……”魔梨沙愣了一下,随即也福至心灵,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摸索,掏出一堆瓶瓶罐罐——空的魔力药剂瓶、几块颜色可疑的蘑菇碎片——也一股脑儿砸向神绮!
魅魔看着两个小家伙的“攻击”,嘴角抽了抽,也象征性地屈指弹出一小簇绿色的鬼火,慢悠悠地飘了过去。
神绮正沉浸在力量提升的快感中,眼看终极魔法即将完成……下一秒,几张皱巴巴的灵符糊在了她凝聚魔力的手上,几枚铜钱叮叮当当砸在她脚边,半块硬邦邦的饼干正中她的额头,紧接着是空的药瓶、奇怪的蘑菇……最后还有一小簇绿色的火星在她发丝旁“噗”地一声熄灭。
咒语声戛然而止。
神绮保持着双手托举的姿势,僵在原地。她缓缓低下头,看着糊在手上的符纸、脚边的铜钱、和滚落的不明蘑菇,额头上被饼干砸中的地方似乎还隐隐作痛。那身华丽的长裙沾上了些许灰尘和药瓶的残留液体。
大厅里翻腾的紫黑色魔力迅速消散。空间恢复了正常,大地的震动也平息了。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所有人。
神绮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极其精彩——从震惊、错愕,到难以置信,最后定格在一种混合着巨大失落和被冒犯的委屈上。仿佛小孩子精心堆砌的沙堡被人一脚踢塌。
“你……你们……”她指着灵梦和魔梨沙,手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深深的“受伤”,“竟敢……竟敢用这种……这种方式……打断本魔王最神圣的仪式?!不可饶恕!简直是对魔法终极奥义的亵渎!”
神绮顾不上维持什么“魔王仪态”了,她甚至身形一闪,直接冲进了三人中间!
“砰!”一道激光砸向灵梦,带着与形象不符的恐怖力量!灵梦瞳孔一缩,慌忙架起防御,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双脚离地,向后滑行了数米才勉强站稳。
“唰!”一道凌厉的罡风扫向魔梨沙!魔梨沙骑着扫帚险之又险地拔高,罡风擦着她的扫帚尾掠过,险些直接将她吹倒。
神绮简直像个人形暴龙,在自己的城堡大厅里左冲右突,举手投足间裹挟着可怖的魔力。她一击打在旁边的巨大水晶立柱上,那坚硬无比的紫晶石立柱“咔嚓”一声,竟被打得布满裂痕!她一道魔法打在墙壁上,精美的浮雕壁画瞬间碎裂剥落!整个大厅在她肆意的发泄下变得一片狼藉,烟尘弥漫。
“喂喂喂!神绮!那是你自己家的东西啊!”魅魔一边躲闪着飞溅的碎石,一边忍不住高声提醒。然而神绮充耳不闻,只顾着追打灵梦和魔梨沙,攻击大开大合,完全没有防御的意思——或者说,灵梦和魔梨沙的攻击打在她身上,连她护体的魔力涟漪都激不起多少,防御?根本不需要!
魅魔看了一会儿热闹,眼珠一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她看准神绮一个攻击打空的间隙,主动将身体“凑”了上去。
“哎呀!”一声夸张至极的惨叫响起。只见魅魔的身影如同被巨锤击中般倒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噗通”一声摔在远处一堆柔软的装饰帷幔上。她翻了个身,侧躺着,一手扶额,一手无力地垂下,用一种仿佛临终托付的语气,对着还在狼狈躲闪的灵梦和魔梨沙断断续续地说:“未……未来的……世界……靠……靠你们了……年轻……人……”说完,头一歪,眼睛一闭,“昏死”过去,演技浮夸得令人发指。
“师父!”魔梨沙惊呼一声。
灵梦也是心中一紧。少了魅魔(虽然一直在划水)在旁边掠阵,压力陡增。她和魔梨沙只能咬紧牙关,在神绮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苦苦支撑。灵梦仗着身法灵活和敏锐的直觉左闪右避,偶尔反击几张灵符,却连神绮的衣角都碰不到。魔梨沙则骑着扫帚在空中盘旋飞舞,不断发射着魔弹进行骚扰,但那些威力不俗的光束打在神绮的护体魔力上,如同烟花绽放,连迟滞一下她的脚步都做不到。两人体力飞快消耗,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神绮越打越起劲,脸上甚至露出了几分“玩得开心”的表情:“放弃吧!在魔界,我就是无敌的代名词!”
就在灵梦和魔梨沙真的感到山穷水尽,以为这次异变之旅要以被“魔王”暴揍一顿结束时——
“母亲大人——!!!”
一声饱含着愤怒、委屈和再也无法忍受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大厅入口处,爱丽丝去而复返。此时她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正燃烧着熊熊怒火。她手中捧着一本封面铭刻着「Grioire of Alice」烫金大字的黑色魔法书!
书页哗啦啦翻动,最终定格在某一页。爱丽丝没有丝毫犹豫,纤细的手指按在书页上,口中急速念诵出复杂拗口的咒文!整个魔界的魔力仿佛瞬间向她手中的魔导书汇聚!书页上散发出刺目的七色光晕,一个庞大无比、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巨大魔法阵瞬间在她脚下展开,光芒冲天而起!
“Grioire of Alice——「究极魔导·七色人偶风暴」!”
随着爱丽丝清冷决绝的喝令,魔法阵光芒大盛!无数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由纯粹魔力构成的战斗人偶从中蜂拥而出!有披挂重甲的骑士、手持巨斧的狂战士、拉弓射箭的精灵、挥舞法杖的法师……它们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发出无声的呐喊,汇成一股毁灭性的七彩洪流,朝着还在追打灵梦和魔梨沙的神绮席卷而去!
神绮脸上的“玩闹”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惊愕!她似乎完全没料到爱丽丝会动用这本书的力量,更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地对自己出手!
“什……?!”神绮只来得及惊呼半声,那七彩的人偶洪流就已经将她彻底吞没!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大厅中回荡,七彩的魔力光芒交织碰撞,形成一片毁灭的能量风暴!神绮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似乎奋力抵抗着,但那洪流的力量太过浩瀚澎湃,远超预期!
风暴持续了数息才渐渐平息。由于大部分力量都被神绮挡下,城堡还不至于坍塌。不过神绮倒是原本华丽的衣裙变得焦黑破损,发丝凌乱,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和一丝……虚弱感?
“咳……”她咳嗽一声,抬起头,看向远处手持魔导书、胸口剧烈起伏的爱丽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震惊,有失落,甚至有……欣慰?但很快,那情绪被“魔王”的角色覆盖。她挣扎着站起身,用一种悲壮而决绝的语气喊道:“可……可恶!就算失败……本魔王也绝不会让你们得到爱丽丝公主!”
她猛地转头,对着星暝和梦子下令:“梦子!星暝军师!带着爱丽丝殿下……立刻撤退!绝不能让勇者们夺走公主!快!”
“是!神绮大人!”梦子毫不犹豫,瞬间出现在还有些发愣的爱丽丝身边。爱丽丝看着母亲狼狈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刚才的愤怒被一丝后悔和难过取代,此刻也没有反抗,任由梦子带着她往城堡深处走去。
“魔王大人放心!公主殿下就交给在下保护!”星暝也立刻“入戏”,沉声应道。他迅速转身,看向同样有些发懵的灵梦和魔梨沙,脸上瞬间切换成标准的反派笑容,周身涌起强大的银色能量波动,拦在了她们可能追击的路线上。
“嘿嘿嘿!勇者们,到此为止了!”星暝双臂张开,气势汹汹,故意用夸张的语调挑衅道,“想追爱丽丝公主?先踏过本军师的尸体吧!别以为打败了神绮大人就能为所欲为!如今的你们,想必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就凭这副狼狈相,还想赢过我?痴心妄想!哈哈哈!”他笑得极其嚣张,眼神却拼命给灵梦她们使眼色:快追啊!愣着干嘛!
灵梦和魔梨沙面面相觑,有点搞不清状况。她们当然想找爱丽丝问问情况,但……好像也没必要打倒星暝吧?而且他看起来……确实挺猛的?
就在这时,一道在场之人始料未及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星暝身后响起:
“哦?是吗?那妾身……来做你的对手如何?”
隙间无声地展开,辉夜的身影悄然浮现。她那双深邃的、仿佛映照着永恒的眼睛,正牢牢地盯着星暝瞬间僵直的背影。
星暝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猛地转身,看到辉夜那张美丽却让他心惊肉跳的脸,声音都变了调:“辉……辉夜?!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还用问吗?肯定是紫那个隙间妖怪搞的鬼!她绝对听见了!
辉夜朱唇微启,声音如同珠落玉盘,却带着让星暝头皮发麻的深意:“妾身听闻,此地有场热闹可看……更重要的是,妾身着实好奇,星暝君你……背地里究竟是怎样‘夸奖’妾身的呢?”她向前轻盈地踏出一步,手中的蓬莱玉枝光芒流转,“这份好奇,就让妾身亲自来确认一下吧。”
星暝额头冷汗直冒,连连摆手后退:“等等!辉夜!我们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打架多伤和气啊!而且这里是魔界,打坏了人家的地盘多不好……”他试图打道德绑架牌和场地牌。
“无妨。”大厅另一端,刚才还“虚弱”无比的神绮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正和“昏迷”的魅魔凑在一起。神绮手里不知从哪里变出两大桶香气扑鼻、金灿灿的爆米花,递给魅魔一桶,自己抓了一大把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打!使劲打!正好城堡有点旧了,打完让小星暝重新装修一下!——我看好你哦,小星暝!”她完全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样子。
魅魔也捧着她的爆米花桶,拈起一粒放进嘴里,然后对着星暝的方向努努嘴,对神绮说:“我赌那家伙绝对会被打得满地找牙。”
“诶?那我赌小星暝能赢!”神绮立刻来了兴致。
辉夜掩唇轻笑:“听到了?场地问题解决了。星暝君,莫要推辞了。放心,妾身会尽量手下留情的……大概?”话音未落,她手中的蓬莱玉枝轻轻向前一点!
“「蓬莱的树海」!”
嗡——! 玉枝顶端的宝玉爆发出璀璨的七彩光华!刹那间,无数粗壮的、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参天巨木虚影拔地而起,枝繁叶茂,瞬间填满了星暝前方的整个空间!更致命的是,伴随着这幻化的树海,无数色彩斑斓、如同拥有生命般的华丽弹幕从中激射而出!红的如火,蓝的似冰,绿的如藤蔓缠绕,黄的如闪电霹雳……七色弹幕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径直朝着星暝笼罩而去!
“啧!”星暝脸色一肃,知道躲不过去了。他深吸一口气,迅速做出防守架势。一个银色的漩涡骤然出现,如同贪婪的巨口,将那汹涌而来的七彩树海虚影和漫天弹幕尽数吞没!空间剧烈震荡,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但最终还是稳定了下来。所有攻击,都被他强行导入了未知的空间裂隙!
“呼……”星暝刚松了口气,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心想这招还是好用。
然而,就在他心神松懈的刹那,辉夜的身影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侧面!玉枝的末端,带着一点银色的淡光,轻轻点向了他的腰间软肋!
“什……?!”
咚!
星暝直接被这“软绵绵”的一击打飞了出去。
“辉夜!你……你偷袭!”
辉夜收回玉枝,姿态依旧优雅从容,脸上带着纯净无瑕的微笑:“兵者,诡道也。星暝君莫非以为,妾身只会堂堂正正地攻击?”她款款走近,手中的玉枝再次亮起危险的光芒,“看来,我们之间的‘交流’,还需要更久一点呢。”
星暝看着辉夜那“温和”的笑容,再看看远处捧着爆米花看得津津有味的神绮和魅魔,最后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腰眼,整张脸彻底垮了下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苦瓜。今天这趟魔界之旅,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挨打的是自己,事后还得当装修工……真是再糟糕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