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术金光与圣光对撞的刹那,整个地牢剧烈震颤。关押的囚犯们突然骚动起来,有个满脸刀疤的壮汉突然大喊:“魔女要灭口了!快来人啊!”
星暝余光瞥见几个缩在角落,没有落井下石的瘦弱身影,袖中暗藏的传送石精准弹进他们掌心。正要传音说明用法,突然听见细微的啜泣——某个金发的骚灵少女正攥着石子,在墙上刻着歪扭的太阳图案。
“接着!”他弹指将最后块传送石丢过去,故意用凶巴巴的语气说:“捏碎它就能去见你刻的太阳!”
老者身上的圣光突然暴涨:“异端!”他掌心凝出火焰十字架劈来,星暝侧身闪过时,十字架余波将铁栅栏熔成赤红色。
“喂喂!发型乱了!”星暝手忙脚乱捋着头发,忽然福至心灵地掐诀:“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速现!”
道袍虚影叠加在学者袍外,手持桃木剑的银发道士与紫发魔女形象诡异地重合。老者看得瞳孔地震:“这、这不合《神圣典章》……”
“谁管你们破书!”星暝出剑的瞬间,趁机甩出三张爆破符,然后便转身冲向楼梯口。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座地牢被炸出块大洞——真女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守军们望着从烟尘中走出的“魔女”,集体倒吸冷气——她紫罗兰色的长发沾着血污,学者袍破破烂烂,手里却提着主教大人的绶带,嘴角还噙着疯癫的笑意。
“诺蕾姬家的问候。”星暝用染血的指尖在空中画出血色家徽,“准备好迎接地狱了吗?”
最前排的骑士突然腿软跪地,银甲与石板碰撞出清脆响声。这仿佛是个信号,乌泱泱的守军潮水般退开,不知谁喊了句“她杀了主教大人!”,整个广场瞬间炸锅。
星暝趁机跃上喷泉雕像,在众目睽睽下开始结印。当教会钟楼响起警报时,他故意用全场都能听见的声音悲呼:“诺蕾姬的荣光……绝不容玷污!”
耀眼白光从体内迸发,炼金炸弹的波动完美融入自爆特效。赶来的大魔导师刚撑开护盾,就见“魔女”在强光中灰飞烟灭,唯有几片紫色布料缓缓飘落。
“结、结束了?”红袍法师颤巍巍地去捡布料,突然被烫得甩手——星暝临走前贴心附赠了加热咒。
而此时真正的萝瑟茉正在图书馆笑到打滚:“你最后那个悲情转身……噗哈哈哈!应该往眼角抹点洋葱汁!”
“闭嘴!”星暝扯着残留的束腰带抗议,“你知不知道那老头临死前放了个追踪圣印?现在怕是整个西大陆的教会都在追杀我!”
“安啦~”魔女弹指将追踪印记转移到傀儡人偶上,“让教会的猎犬们和炼金傀儡玩捉迷藏去吧~”
星暝望着水晶球里鸡飞狗跳的王都,突然想起什么:“报酬我不要了,能把女装体验从记忆里删除吗?”
回答他的是萝瑟茉恶作剧的响指——狩衣瞬间变成缀满蕾丝的洛丽塔裙,爱莲的惊呼与魅魔的笑声久久回荡在魔法图书馆。
……
地牢已经恢复了秩序,阴湿的霉味还在众人鼻腔里打转。卡娜·安娜贝拉尔蜷缩在角落,金发早没了往日丝绸般的光泽。她机械地用指甲在石墙上划拉着歪歪扭扭的太阳图案——这是被关进来的第七十二天,也是第七十二个太阳。
“喂!吵死了!”
隔壁牢房蓬头垢面的老囚犯突然踹墙。卡娜茫然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又无意识地在哼唱家乡的摇篮曲。那些本该具象成音波的旋律,此刻却像被掐住喉咙似的,在喉间凝成苦涩的硬块。
“忍忍吧老哥。”对面牢房的中年人往草堆里啐了口唾沫,“这金毛丫头是骚灵,连放个屁都带响的。”
卡娜下意识摸了摸锁骨处的暗红烙印。这是审判所特制的禁制,专门对付她这种以喧嚣为本能的骚灵。自从被关进这鬼地方,她连最基本的灵体共鸣都做不到——就像被剪了舌头的夜莺。
突然有什么东西骨碌碌滚到脚边。卡娜低头看见颗泛着白光的石头,立刻想起撞见那个紫发魔女挑眉时的光景。对方红唇翕动,分明说着:“捏碎它。”
卡娜攥紧石头,脑海中忽然想起基辅罗斯的冬夜——那年她才十二岁,裹着貂皮蜷在暖炉旁听游吟诗人弹奏班杜拉琴。琴弦震颤的余韵里,父亲说要把她许配给莫斯科大公的次子。
“谁要嫁给没见过面的家伙啊!”她任性地摔碎琉璃盏。瓷器破裂的脆响像首欢快的歌谣,逗得满堂宾客哄笑。
后来呢?后来她溺毙在第聂伯河的春汛里,缎带与金发缠着浮冰打转。再睁眼时已是灵体,发现世间万物都能奏响乐章——橡木门轴的吱呀是主唱,女仆摔碎茶具是伴奏,连伯爵夫人们的窃窃私语都能谱成交响诗。
直到某天她模仿管家的鼾声并将其改编成乐曲,整座庄园连续三天无法安眠。盛怒的父亲请来了驱魔人,圣水浇在灵体上的灼痛至今难忘。
地牢穹顶落下的碎石砸在肩头,卡娜猛地回神。掌心的石头硌得生疼,魔女的声音仿佛穿过无尽喧嚣飘来:“……能见到你刻的太阳!”
太阳。
卡娜突然发狠般攥紧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强光迸发的瞬间,她仿佛看见十二岁那年的初雪,莫斯科来的使者举着镀金酒杯。
强光吞没视野时,久违的声音终于回来了——风声在耳畔奏响G调琶音,阳光落在皮肤上是温暖的F大调。她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栽进花海,蓝白洋装沾满金色花粉。
“这……这是?”
成千上万张金色圆盘朝着天空绽放,比她刻在墙上的图案明亮千万倍。卡娜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的花瓣柔软得像天鹅绒。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听到完全寂静的喧嚣——那是植物向着太阳生长的声音,是光粒子碰撞的圆舞曲。
花海忽然飘动起来。某个撑着阳伞的身影从耀目的金光中走来,绿色长发比最名贵的丝绸还要柔顺。卡娜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却发现呵斥声没有如约响起。
“新来的?”
风见幽香俯身打量这个沾满花粉的骚灵少女,阳伞阴影落在对方凌乱的金发上。她的红瞳变为绿色:“会除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