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好了!”钱倩倩的声音立刻明亮了起来,那发自内心的喜悦透过听筒传递过来,“我这就告诉爸妈!你……你路上一定小心!”
挂了电话,张大山看向苏月棠,郑重地抱拳一礼:“苏姑娘,此地暂且劳你费心看守。大山速去速回,若一切顺利,明日便归。若有异动,随时联系我。”
苏月棠见他神色认真,也郑重还礼:“张道友放心去便是。此地阵法已初步修复,有我在此,必不叫宵小有可乘之机。” 她清冷的眸子中带着理解和信任。
张大山又对石小山道:“小山,收拾一下,跟我回去。你也好久没见你嫂子和你马伯伯了,顺便也让他们看看你,免得惦记。”
“好嘞,大山哥!”石小山脸上立刻露出雀跃的笑容,能暂时离开这紧张的山坳,回到熟悉的城市和亲人身边,对他而言是难得的放松。
两人不再多言,与苏月棠道别后,驾驶着那辆二手别克GL8,驶离了笼罩在淡淡阴霾中的石家祖宅,汇入通往市区的车流。
当熟悉的城市轮廓逐渐清晰,霓虹灯取代了山间的黑暗,喧嚣的人间烟火气透过车窗传来,张大山一直紧绷的心神,才真正有了一丝松懈的迹象。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特意绕道去了一家父母和钱倩倩都极为推崇的老字号糕点铺,仔细买了父亲爱吃的桃酥、母亲喜欢的绿豆糕,以及钱倩倩最近孕中特别馋的枣泥糕和核桃酪。这些琐碎的、充满生活气息的事情,让他感觉自己重新从一个与妖邪搏命的修行者,变回了一个普通的儿子、丈夫。
车子驶入丽景苑小区,停在父母家楼下。刚推开车门,一道黑影就如闪电般从楼道里窜了出来,兴奋地围着他的脚边打转,发出“呜呜”的亲昵叫声,还用脑袋不停地蹭他的裤腿——正是家中的小泰迪小宝。
“汪汪!”小宝尾巴摇得像螺旋桨,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它灵性十足,对张大山身上那股熟悉又似乎变得更加深沉强大的气息格外敏感和依赖。
张大山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蹲下身,揉了揉小宝毛茸茸的脑袋:“小宝,想我了吧?”
小宝立刻舔了舔他的手心,回应着他的抚摸。
“大山回来了!”母亲周大壮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从敞开的家门内传来,只见她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父亲张小翠也闻声从客厅走到门口,看着儿子,脸上露出温和而欣慰的笑容:“回来就好,快进屋,就等你们开饭了。”
“爸,妈。”张大山提着糕点,带着石小山走进家门。
客厅里,岳父钱富贵、周国宝、王强和老马果然都已经到了。见到张大山进来,几人都站了起来。
“大山!”“张董!” “回来就好!”
钱富贵看着女婿,眼神关切,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周国宝则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低声道:“气色还行,就是瘦了点。”王强最为外放,直接笑着捶了他肩膀一下:“大忙人,总算把你盼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倩倩妹子都快成望夫石了!”
老马则依旧抽着他那杆老烟袋,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对着张大山微微点了点头,浑浊的老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后化为安心。他不善言辞,但所有的关切都在那眼神里。
张大山一一回应,目光最终落在了扶着沙发背缓缓站起身的钱倩倩身上。她穿着宽松的孕妇裙,隆起的腹部已经非常明显,脸上带着温柔的、略显疲惫的笑意,目光盈盈地望着他,千言万语都在那一眼之中。
“倩倩。”张大山快步走过去,扶住她的胳膊,“慢点。”
“嗯。”钱倩倩轻轻应了一声,借着他的力道站稳,手自然而然地与他相握,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粗糙,她的心才仿佛真正落回了实处。
这一刻,所有的厮杀、阴谋、煞气,仿佛都被彻底隔绝在了这扇温馨的家门之外。温暖的灯光,满屋的饭菜香气,亲人朋友们真诚的问候,让张大山连续多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一种名为“家”的暖流包裹着他,抚慰着他魂体与精神的双重疲惫。
他将糕点交给母亲,洗了手,招呼着众人落座。巨大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色香味俱全,大部分都是他爱吃的,显然母亲周大壮费了不少心思。
“来,大山,小山,快坐!都饿了吧?”周大壮热情地招呼着,不停地给张大山和石小山碗里夹菜,红烧肉、清蒸鱼堆成了小山。
父亲张小翠话不多,只是默默地将一瓶好酒打开,先给钱富贵、周国宝斟满,又给老马、王强和自己倒上,最后看向张大山:“大山,能喝点吗?”
张大山看着父亲手中的酒瓶,又看了看满桌关切的目光,点了点头:“能,爸,我少喝一点。”他知道,这杯酒,是家人为他压惊,也是他暂时卸下重担的象征。
石小山显得有些拘谨,但在王强和周大壮的照顾下,也很快放松下来,埋头吃饭。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热络。王强开始汇报“安心房产”的近况:“大山,公司这边你放心,正常的二手房买卖、租赁业务都挺顺利,有几位周老板和钱老板介绍过来的客户,生意还算稳定。就是……”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老马,“就是偶尔接到些比较‘特殊’的房源咨询,都是马师傅出面去看的,处理了好几桩,都没出岔子,就是马师傅辛苦了些。”
老马闻言,只是摆了摆手,闷头抽了口烟,淡淡道:“分内事,没啥。”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微微佝偻的脊背和眼角的细纹,却透露着背后的辛劳。这些涉及阴邪之物的“特殊”房源,看似只是咨询,实则凶险暗藏,每一次处理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心神和精力,远非他嘴上说的那么轻松。
张大山心中了然,端起酒杯,郑重地看向老马:“马师傅,辛苦您了!我不在的时候,里里外外,多亏有您坐镇。这杯酒,我敬您!” 说罢,一饮而尽。
老马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话,端起面前的酒杯,同样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国宝也笑道:“大山啊,你只管忙你的大事。生意上的事,有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在,乱不了。需要什么材料、人手,打个招呼就行。”
钱富贵看着女婿,语重心长:“家里的事,有我们,倩倩我们也照顾得好。你……你自己在外面,凡事多留个心眼,安全第一。”他话没有挑明,但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张大山所忙的“大事”,绝非普通生意,其中凶险,难以对外人言说。他们能做的,就是在后方稳住局面,不给他添乱,默默支持。
张大山心中暖流涌动,再次举杯:“岳父,周叔,王强,还有马师傅,多谢!一切都在酒里了!” 他又干了一杯。浓烈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带来的不是醉意,而是一种被理解、被支持的踏实感。
钱倩倩坐在他身边,一直安静地听着,偶尔给他夹些清淡的菜,柔声道:“慢点喝,先吃点菜垫垫。” 她从不追问他在外面具体做什么,但她能从他不经意间蹙起的眉头、偶尔走神时眼底深处的凝重,以及身上偶尔带来的、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感受到那份沉重与危险。她只是默默地用她的方式关心他,守护着这个家,不让他有后顾之忧。这份无声的理解和支持,比任何言语都让张大山感到愧疚和心疼。
饭后,父母忙着收拾碗筷,钱富贵、周国宝和老马移步客厅喝茶,王强则拉着石小山去阳台抽烟闲聊,将空间彻底留给了久别重逢的小两口。
张大山扶着钱倩倩回到他们充满温馨气息的卧室。他在床边坐下,将她小心地揽在怀里,然后自然而然地蹲下身,将耳朵轻轻贴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他今天特别活跃,”钱倩倩倚靠在床头,手指温柔地穿插进他的发间,嘴角噙着幸福的笑意,“尤其是刚才你回来之后,动得更厉害了,好像知道是爸爸回来了,在跟你打招呼呢。”
张大山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感受着。果然,一下、又一下,有力而清晰的胎动,隔着肚皮传递到他的耳廓,仿佛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在里面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他互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喜悦、深沉爱意以及无法常伴左右的浓浓愧疚的情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口,让他鼻腔微微发酸,喉咙也有些哽咽。
“宝宝,我是爸爸。”他抬起头,望着钱倩倩,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却又带着无比的坚定,“对不起,爸爸最近没能好好陪你和妈妈……让你和妈妈受苦了。再给爸爸一点点时间,很快,爸爸就能把事情彻底解决,然后一直、一直陪着你们,看着你平平安安地长大。”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承诺,也是对妻儿的保证。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灵台之中,潘舜的神魂猛地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震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整个灵台空间都要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撕扯开来!
‘小子!不……不行了!牵引之力……已达顶点!老夫……撑不住了!啊——!’潘舜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惊骇与痛苦,那是一种灵魂本源被强行剥离、即将投入无尽虚无的大恐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维系。
张大山心中巨震,魂体都随之微微一颤。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手臂下意识地将钱倩倩搂得更紧,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也仿佛要将她牢牢护在怀中,隔绝一切风雨。他必须尽快,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扫清所有障碍!老潘的状态,已经刻不容缓!
“大山?”钱倩倩敏锐地察觉到他瞬间的僵硬和加重的力道,仰起脸,担忧地看着他。
张大山迅速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台的震荡,对上妻子清澈而满是关切的眼眸,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就是……突然觉得,能这样抱着你们,真好。”
钱倩倩闻言,眼中柔情更甚,她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轻声道:“大山,我知道你在外面做的事情,一定很不容易,也很危险。我和宝宝虽然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我们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你不用总是觉得愧疚,家里一切都好,我也会照顾好自己和宝宝。你只要……每次出去,都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的话语轻柔,却像最坚韧的丝线,缠绕在张大山的心上。她如此懂事,如此体谅,越发显得他无法常伴左右的亏欠。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个紧紧的、近乎窒息的拥抱,和一个落在她发顶的、带着无尽怜惜与决心的轻吻。
“等我回来。”他再次承诺,声音低沉而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很快。”
这一夜,他拥着妻子,感受着腹中孩子不时传来的胎动,听着她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与温馨。然而,他的灵台却如同暴风雨中颠簸的孤舟,时刻关注着潘舜那越来越微弱、几乎要被那无形却恐怖的轮回之力彻底吞噬的挣扎。家庭的温暖与挚友即将永别的冰冷危机感,在这寂静的夜里激烈地交织、碰撞,让他心如油煎,却又不得不强行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他知道,这偷来的温馨是短暂而奢侈的。第二天,他必须离开。不仅是为了永绝后患,守护这份温暖,更是因为,潘舜的状况已经容不得他再有任何耽搁。那场无法避免的、关乎生死与轮回的别离,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他必须在此之前,拥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去完成最后的承诺。
窗外,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张大山轻轻起身,为熟睡的钱倩倩掖好被角,目光在她恬静的睡颜和隆起的腹部上停留了许久,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影像深深镌刻在灵魂深处。然后,他决然转身,步伐坚定地走出了卧室。
家人是他最深的眷恋,是他心灵的港湾,更是他手中最坚不可摧的铠甲与最锋锐无比的长矛。7600功德,恢复的七成实力,以及身后这些需要他用生命去守护的人,将支撑着他,义无反顾地走向那最终的决定性战场,去迎接未知的结局,去为所有人的未来,搏一个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