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便将绝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修炼之中。
初习“八字真言”,只觉得音节拗口,心神难以高度集中,诵念之时,体内功德之力虽有所感应,却如溪流遇石,滞涩难通,辟邪静心之效微乎其微。而练习“北斗七星步”更是艰难,步伐与呼吸、意念难以协调,走起来歪歪扭扭,毫无章法美感,更别提引动什么星力了,反而像蹒跚学步的孩童。
但张大山心志之坚毅,远超常人。他毫不气馁,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的过程。每日清晨与子夜,天地灵气最为活跃之时,他便在静室中,对着东方或星空,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诵念真言,感受着那拗口的音节逐渐变得圆融,心神在反复的涤荡中愈发凝练。他亦不知疲倦地踏着七星步,从最初的磕磕绊绊,到后来的步履沉稳,用心体会着老潘在灵台中的每一次细微指点,感受着脚步与呼吸、与体内功德之力流转之间那玄妙的联系。
钱倩倩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她发现他待在三楼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在他身上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如山又渊渟岳峙的气息,虽然心疼他常常修炼到深夜,眉眼间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理解与支持,只是默默地将静室的用品准备得更加齐全妥帖。石小山则将大哥的勤奋看在眼里,练功也更加刻苦,青囊道术的修为在不知不觉中稳步提升。
期间,张大山并未完全放下外物。他仔细研究了那把从鬼市得来的古匕首。匕首锈蚀严重,刃口崩缺,已无法作为兵刃使用。但在老潘的指导下,他尝试以自身愈发凝练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接触、感悟其上那丝微弱却精纯的沙场血煞之气。他发现,这股煞气虽与刽子手张那纯粹为了杀戮而杀戮的煞气性质迥异,更为驳杂,饱含金戈铁马的征伐之意与生死间的惨烈,但其核心,同样蕴含着一种“破灭”与“终结”的残酷法则。这种直观的感悟,让他对“煞气”的本质有了更深的理解,隐隐觉得,或许将来自身修为足够时,可以尝试引导、模拟甚至转化这种力量,而非仅仅依靠外物赋予。
同时,他也将那块意外得来的阴沉木芯小心放置在黑葫芦旁。能清晰地感知到,葫爷沉睡的灵性正如同久旱的禾苗汲取甘霖般,缓慢而持续地吸收着阴沉木中精纯的阴气能量,葫身那些细微的裂纹,愈合的速度似乎肉眼难以察觉地加快了一丝。
这一日,夕阳西沉,将天边云霞染成一片绚烂的锦缎。张大山刚刚结束一轮七星步的练习,收势而立。他浑身热气蒸腾,气血畅通澎湃,对身体的每一分力量、每一缕气息的掌控,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精微境界。步伐踏出,隐隐能与窗外初现的星辰产生一丝微弱的共鸣,静室阵法汇聚的稀薄灵气,也随之缓缓融入四肢百骸。
他拿起旁边架上的毛巾擦汗,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王强打来的。
“大山,有点情况。”王强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最近这两天,公司附近,街对面,还有斜对面的咖啡馆里,总有些生面孔在转悠,不像来看房的,眼神飘忽,盯着我们这栋楼的时间有点长。赵刚也特意留意了,说那几个人…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别扭劲儿,不像普通的混混。”
张大山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利剑,但语气依旧平稳:“知道了。让赵刚和李梅他们都警惕点,晚上值班多加个人手,巡查勤一些。我明天会过去仔细看看。”
挂了电话,他缓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街景。城市的喧嚣与繁华之下,暗流终于开始涌动了吗?
“看来,有人已经按捺不住,想要试探了。”老潘的声音在灵台中响起,平静无波。
“是隐娘?还是那个鬼市里的老磕头?或者…另有其人?”张大山沉吟,目光如炬,扫过楼下几个可能藏匿监视点的位置。
“是狐是蛇,一试便知。你近日修炼初入门径,正需实战磨砺心性与术法。小心应对,静观其变便是。”
张大山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如臂指使、远比以往凝练精纯的功德之力,回味着脑海中已然纯熟于心的八字真言与七星步法,心中少了几分遭遇未知的躁动与不安,多了几分沉静的自信与掌控感。
他转身,并未因可能的威胁而慌乱,而是再次于静室中央立定,从容不迫地踏起了北斗七星步。此时的步伐,已远非初学时的稚嫩,变得沉稳、流畅、圆融,每一步踏出,都隐隐暗合某种自然韵律,周身气息与这静室阵法、与窗外渐明的星辰隐隐相连。口中低诵八字真言,声音清朗而稳定,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人心又涤荡邪祟的韵律,灵台一片空明澄澈,映照四方。
他知道,风雨将至。但这一次,他立于自身打造的方舟之上,手持修炼得来的船桨,而非仅仅被动地依赖外界飘来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