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典型的老式结构,两室一厅,收拾得还算整洁,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旧纸张和凉席混合的沉闷气息,更重要的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带着规律性波动的阴冷感,从客厅方向传来。
张大山借口需要安静感受气场,支开了业主夫妇,独自留在客厅。他悄悄戴上墨镜。
在【初级幽冥光谱识别仪】的视野下,客厅靠近阳台的那片区域,空气中游离着丝丝缕缕稀薄的、带着某种节奏性律动的灰白色气息。它们很淡,不集中,却像微尘一样弥漫在那片空间,尤其是围绕着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藤椅和旁边一个小型的老式收录机。
“执念残影” 的能量非常微弱,甚至没有凝聚成具体的形态,更像是一种残留的“意念场”。但它散发出的那种对某种节奏(很可能是广场舞音乐)的“执着”和“习惯性”的意念,却清晰可辨。同时,一股微弱但持续不断的阴冷死气,正从这个“场”中缓缓散发出来,充斥着整个客厅,甚至蔓延到卧室。
难怪住在这里的人会感觉阴冷、生病。这种持续性的死气侵蚀,对普通人,尤其是身体底子一般或者气运较低的人,影响非常明显。
张大山能感觉到,自己站在这里,那死气触及他皮肤,也让他本就未痊愈的身体泛起更深的寒意,脑袋发沉的感觉加重了。
他没有试图去“驱散”什么,因为这东西本身并无恶意,也几乎没有自主意识。他走到那把藤椅和收录机旁边,仔细观察。藤椅的扶手上磨得有些光滑,收录机的播放键也磨损得比较厉害,看来刘老师生前经常坐在这里听音乐,可能是在练习舞蹈动作。
他尝试着,将一丝极其温和的、带着安抚和引导意味的意念,混合着自身微弱的气息,缓缓扩散开来,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入一颗小石子,荡开涟漪。
“刘老师……”他轻声开口,仿佛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聊天,“舞跳得真好,大家都记得您呢。”
那弥漫的灰白色气息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不过,这里现在住进新的人了,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他继续说着,语气平和,“您也该去您该去的地方了,那边……也许有更漂亮的舞台,更动听的音乐。”
他像拉家常一样,缓慢而耐心地沟通着,同时用手轻轻拂过藤椅和收录机,将安魂符那宁静祥和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般注入这片被执念残留的“场”中。
这个过程比想象中更耗神。他必须持续保持心念的纯净和专注,引导那无主的执念消散,而不能有丝毫强制。额头上渐渐渗出虚汗,身体的虚弱感阵阵袭来。
足足过了近二十分钟,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灰白色气息才开始肉眼可见地变得稀薄,那股阴冷的死气也如同退潮般缓缓减弱。最终,当最后一丝异样的波动平息下去时,整个客厅虽然依旧有些老房子的陈旧感,但那股令人不适的阴冷和沉闷却消失了,空气仿佛都流通了不少。
张大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疲惫,几乎站立不稳。他扶着墙壁,缓了好一会儿。
走出房门,他对焦急等待的业主夫妇点了点头:“应该没问题了。平时多开窗通风,晒晒太阳。”
夫妇俩将信将疑地走进屋,片刻后,男主人惊讶地说:“咦?好像……是没那么冷了?那种说不出的憋闷感好像也没了?”
张大山没有多解释,只是留下了一张普通的安魂符(未激活,仅有微弱的安抚效果),嘱咐他们可以放在客厅,便离开了。
第二天,发小兴冲冲地打来电话,说业主那边反馈很好,昨晚睡得出奇地安稳,也没再觉得冷。为了表示感谢(以及封口),买卖双方凑了一千块钱,已经转给他了。
看着手机上的转账信息,张大山心情复杂。一千块,对于他目前的债务和开销来说依然是杯水车薪,但总算是危机后第一笔像样的收入。他身体的隐痛和疲惫提醒着他这份工作的危险性,但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拿到报酬的感觉,又让他觉得这条路或许值得走下去。
他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沉寂的潘天师(感知中),又看了看手机里地府App上可怜的功德点余额。
“还得继续‘打工’啊……”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疲惫,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恢复之路,赚钱之路,救师父之路,都还漫长得很。而下一个未知的“伙儿”,不知何时又会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