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空气里蒸腾着令人窒息的湿热，蝉鸣在老槐树的枝叶间炸开，将城西居民区的红砖楼蒸得发烫。李思成站在 3 号楼前，中山装肩头洇着雨水与汗水的混合痕迹，腰间的黄铜怀表随着他沉重的呼吸微微摇晃。楼道里飘来煤球炉的呛人烟味，与二楼传来的争吵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紧紧笼罩。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二楼传来的怒吼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李思成抬头，正看见王奶奶花白的头发在防盗网后剧烈晃动，她攥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对着电话另一头咆哮，“我孙子才十岁，你们要把他送进‘劳改营’？做梦！”
张明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推着叮当作响的二八自行车凑过来，车筐里的宣传册被雨水泡得发软：“李总，这户人家情况特殊。孩子爸妈支持，但爷爷奶奶死活不同意。王氏集团在老年微信群散布谣言，说咱们会让孩子干重体力活，老人家被吓得不轻。”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奈，眼神中满是焦虑。
李思成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上台阶。楼道里昏暗潮湿，墙皮成片剥落，露出斑驳的水泥底色。刚走到二楼，就听见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王奶奶正举着扫帚，对着儿子儿媳怒目而视：“你们就会瞎折腾！浩浩从小连鞋带都没自己系过，去那地方不得被欺负死？”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额头上的皱纹因愤怒拧成一团，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孩子的父亲王建国涨红着脸，攥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妈，这是个锻炼机会......”
“锻炼？” 王奶奶抄起桌上的搪瓷杯，“啪” 地摔在地上，“有你们这么当爹妈的吗？要去你们自己去！” 瓷片飞溅，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李思成适时敲响虚掩的房门，声音沉稳有力：“打扰了，我是穿越乡镇的负责人。” 他摘下被雨水打湿的草帽，露出温和的笑容，眼神中满是诚恳。
王奶奶猛地转身，扫帚指着门口：“又是你们！我告诉你们，别想打我孙子的主意！” 她的声音尖锐，充满防备。
李思成不慌不忙地从帆布包中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整齐码放着一叠照片：“老人家，您看这张。” 他指着照片里孩子们在稻田里插秧的场景，“这是上周的劳动课，孩子们用现代生物知识计算行距，既体验了农耕，又学到了知识。”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仿佛在讲述一个个温暖的故事。
“哼，说得好听！” 王奶奶别过脸，可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瞥向照片，“现在的骗子哪个不会花言巧语？”
“奶奶，我能看看哥哥的玩具吗？” 黑燕不知何时闪进房间，她摘下战术手套，蹲在浩浩身边。小女孩正抱着平板电脑，屏幕上闪烁着暴力游戏的画面。黑燕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皮青蛙，轻轻一拧发条，青蛙 “呱呱” 跳动起来，“80 年代的玩具，可比电子游戏有意思多啦。” 她的声音温柔，像哄着自家的妹妹。
浩浩的眼睛瞬间亮了，伸手去抓铁皮青蛙：“这个好玩！”
王奶奶的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紧紧盯着黑燕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在另一户人家，张明远正站在摆满绿萝的阳台上，听着夫妻二人的争执。李女士穿着家居服，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报名表，声音带着哭腔：“老张，孩子马上小升初，这个节骨眼去乡镇，万一成绩下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