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青河宛如一锅沸腾的浓汤,蒸腾的薄雾裹挟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在天地间翻涌。穿越乡镇工地上,起重机钢铁臂架缓缓收拢的机械轰鸣声渐渐沉寂,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充满韵律的锄头与铁锹撞击声,仿佛大地在奏响一曲建设的乐章。李思成站在尚未完工的钟楼顶层,脚下的青砖还残留着昨夜暴雨冲刷的泥痕,缝隙间蜿蜒的水迹如同大地的脉络。
他双手紧握着紫砂壶,壶嘴升腾起的热气袅袅而上,氤氲了镜片,也模糊了眼前的景象。恍惚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仿佛看见儿子李晓聪幼时的模样 —— 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正踮着脚尖,在自家花园里追逐着白蝴蝶,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花丛间。那时孩子的眼睛明亮清澈,闪烁着对世界的好奇与热爱,哪像如今,被烟酒熏得浑浊黯淡,满是颓唐与叛逆。
“一定要让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成为唤醒他的钥匙。” 李思成喃喃自语,指腹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壶身的刻纹,仿佛这样就能抚平内心翻涌的焦虑。他望着远处忙碌的工地,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却不知,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一场新的风暴正悄然在暗处酝酿,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铁皮屋内,老式吊扇吱呀作响,扇叶搅动着闷热的空气,卷起的热风裹挟着油墨味,让人呼吸都变得沉重。年轻的园林设计师林晓薇身着剪裁得体的职业装,将平板电脑往桌上轻轻一推,刹那间,3d 模型如魔法般悬浮而起。虚拟的全息绿植在空气中舒展着枝叶,樱花树的花瓣如粉色雪片般轻盈飘落,营造出如梦如幻的景象。
“李总,” 林晓薇推了推眼镜,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现代景观设计讲究智能灌溉与立体绿化。如果我们用纳米仿真草皮覆盖操场,不仅零维护,还能通过编程模拟四季更迭。无论是春日的繁花似锦,夏日的绿草如茵,还是秋日的金黄灿烂、冬日的银装素裹,都能一键呈现。”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技术员便默契地按下遥控器,地面瞬间 “生长” 出整片薰衣草田,紫色的花海在空调风的吹拂下泛起层层涟漪,如梦似幻。
“胡闹!” 一声暴喝如惊雷般炸响,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掉落。拄着枣木拐杖的周茂才颤巍巍地站起,他灰白的眉毛拧成了疙瘩,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怒意。老人布满裂口的手缓缓从褪色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倒出一把干瘪的鸡冠花种子。
“82 年育苗,那可是个精细活儿,得把种子在胸口焐三天,让种子沾上人的热气,才能发芽!” 周茂才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你们这些花架子,弄些虚拟的玩意儿,能让娃娃摸到地气?能让他们知道粮食是怎么来的?” 说着,他重重地一拍图纸,铅笔屑纷纷扬扬地落在 “智能灌溉系统” 几个字上,仿佛要将心中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铁皮屋的门 “哐当” 一声被撞开,带露的晨风裹着泥点汹涌而入。王若璃踩着蛇纹高跟鞋,身姿摇曳地旋身而入,她红色的披风如火焰般扫过墙面,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香奈儿 5 号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她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每人都抱着一盆娇艳欲滴的转基因花卉,花盆底座蓝光流转,将花瓣映得如同幽蓝的火焰,散发着神秘而诱人的气息。
“李总还在为绿化发愁?” 王若璃涂着烈焰红唇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神中满是挑衅,“看看我们的新品,夜光薰衣草,无需日照就能自动发光,还能释放助眠香氛。这可比那些野草强百倍,既美观又实用,放在校园里,晚上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李思成面色阴沉,将紫砂壶重重地磕在桌上,茶水如喷泉般溅湿了转基因花卉的宣传册。他弯腰拾起一粒鸡冠花种子,放在掌心,阳光穿透种子的薄壳,映出里面暗红的纹路,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故事。“王小姐可知,82 年的孩子是怎样学会‘粒粒皆辛苦’的?”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悠远,仿佛穿越了四十年的时光长河,“是蹲在田埂边,守着嫩芽破土而出;是看着稻穗在风中弯腰,历经风吹雨打,才懂得生命的分量与不易。这,才是我要的‘景观’,是能触动心灵的教育。” 他的话语坚定而有力,如洪钟般在屋内回荡,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当第一排杨树幼苗栽进湿润的泥土时,赵千山的摩托车声如惊雷般划破晨雾,由远及近疾驰而来。他皮衣上的银色火焰图案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一个急刹车,赵千山翻身下车,动作利落却带倒了一旁装满清水的水桶,水花四溅。
“李总!” 赵千山大步上前,面色凝重,“所有新栽的绿植都被注射了除草剂!” 他掏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几株蔫黄的狗尾巴草,叶片蜷曲如死蛇,褐色的斑点触目惊心,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遭遇的毒手。
李思成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踉跄着蹲下身,指腹轻轻抚过幼苗焦黑的根部,感受着生命消逝的悲凉。这些狗尾巴草是他派人特意从北方老农场收来的原生品种,每一株都承载着 80 年代的记忆,是他精心挑选用来还原当年场景的重要元素。
“启动地下育苗室。” 李思成突然起身,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的目光扫过远处正在安装监控的工人,“让周师傅把剩余种子转移到防空洞,那里的恒温系统三天前刚调试好,一定要保护好种子。”
夜幕降临,整个苗圃被浓雾笼罩,仿佛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探照灯的光束穿透浓雾,如利剑般切开黑暗,在地面投下惨白的光斑,忽明忽暗,给整个场景增添了几分阴森与诡异。十多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借助浓雾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翻过铁丝网。他们手中的喷雾器不断喷出白雾,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刺鼻的气味迅速弥漫在空气中,仿佛死神的气息在四处蔓延。
“快!给这些野草断子绝孙!” 领头的黑衣人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透着阴冷与狠辣,时不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被红外摄像头捕捉。在监控室里,赵千山紧盯着屏幕,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警惕,他的手紧紧握着对讲机,随时准备下达命令。
“各小组注意,目标已进入伏击范围,听我指挥,行动!” 赵千山一声令下,安保队如猛虎般杀出。他们从各个隐蔽的角落冲出来,手持警棍,眼神坚定而锐利。警棍与匕首碰撞出的火星在夜空中闪烁,照亮了双方激烈搏斗的身影。打斗声、喊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惊飞了附近树上的鸟儿。
混战中,周茂才挥舞着铁锹,怒目圆睁,冲向举着燃烧瓶的歹徒。他虽然年事已高,但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枣木拐杖在搏斗中不幸折断,但老人毫不退缩,死死抱住对方的腿,大声怒吼:“我的种子!你们这些天杀的!”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悲愤与绝望。火焰在夜空中划出危险的弧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赶来的消防车水枪喷出水柱,如一条银色的巨龙,扑灭了熊熊烈火,化解了危机。然而,在这场混战中,还是有部分珍贵的幼苗遭到了破坏,看着那些倒下的幼苗,周茂才老泪纵横,心痛不已。
绿化工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各种困难和阻碍接踵而至,让整个团队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就在众人感到绝望之际,小雨带着二十多个孩子叽叽喳喳地闯进了工地。孩子们的裤腿沾满了泥巴,脸上也挂着汗水和污渍,但他们的眼睛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怀里抱着各式各样从野外采摘来的野花野草,仿佛是一群小天使,给这个陷入困境的工地带来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