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核心内的死寂被急促的呼吸声打破。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便被更沉重的现实压垮。先驱遗骸化为齑粉,规则模型消散,文明星核陷入沉默,只留下一个足以颠覆一切认知的禁忌真相,和一群不知所措的知情者。
“走!立刻!”埃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他快速操作着恢复部分权限的控制台,那扇厚重的门扉无声滑开,露出外面正常的通道。
“可是……这里……”一位老研究员的全息影像因能量干扰而明灭不定,他看着化为碎片的遗骸,声音颤抖,充满了痛心与茫然。
“没有可是!”埃兰打断他,眼神锐利而决绝,“防火墙可能随时以更极端的方式重启!而且,这个消息一旦泄露,诺亚内部顷刻就会陷入混乱甚至内战!在我们弄清真相之前,必须保密!这是最高指令!”他动用了自己首席研究员的临时最高权限。
全息影像中的研究员们面面相觑,最终沉重地点头。他们都是聪明人,深知这个发现的分量足以压垮整个文明延续的信念。
陈时背起依旧昏迷的废料,沈余和齿轮拉起惊魂未定的莉兰,众人迅速撤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厚重的门扉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将那片死寂和秘密暂时封锁。
通道内,依旧能感受到外部战斗传来的轻微震动,但似乎比之前减弱了一些。
“战况怎么样了?”陈时问道。
埃兰调出一个外部监视器画面——画面依旧不稳定,但可以看到,袭击者的舰队似乎陷入了极大的混乱,它们不再协同攻击,甚至出现了彼此开火的迹象,仿佛内部的指令系统发生了灾难性的冲突。诺亚的防御系统正在趁机清剿。
“看来那‘巨眼’的出现,以及后来‘起源代码’能量的爆发,严重干扰了它们的底层协议。”埃兰分析道,眉头紧锁,“但这混乱能持续多久,未知。”
他关闭画面,看向众人,语气严肃:“听着,刚才在核心发生的一切,必须彻底封锁。对外统一口径:我们进行了高风险溯源,引发了星核的防御机制,先驱遗骸不幸损毁,溯源被迫中断,未能获得有效信息。明白吗?”
众人点头。这个说法半真半假,足以交代,也隐藏了最关键的部分。
“现在,我们去医疗中心。你们需要彻底检查,她也需要。”埃兰指了指废料,“然后……我们需要谈一谈。”
医疗中心的气氛相对平静,但依旧忙碌,伤员众多。埃兰利用权限为他们安排了一个独立的隔离间。
经过全面扫描和治疗,陈时三人的身体状态稳定下来,之前意识冲击的后遗症也被特效药物缓解。莉兰受到了惊吓,但在沈余的安抚下逐渐平静。
废料的情况最为复杂。详细扫描显示,她体内的“起源代码”痕迹在经历了巨眼注视和星核共鸣后,似乎进入了一种奇特的“沉寂稳定期”,不再活跃,也无法被外部设备轻易探测,与那丝“母亲”的祝福之力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她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平稳得像进入了最深沉的冬眠。
“初啼”也被送入相邻的观察室,由最高级别的医疗机器人看护,它的能量波动同样变得异常平稳。
仿佛所有的惊涛骇浪之后,风暴眼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独立间内,只剩下埃兰和陈时三人(莉兰在隔壁休息)。
埃兰启动了最强的反监听屏障,脸色依旧凝重。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那个……‘真相’了。”他深吸一口气。
“你们诺亚……真的不知道‘摇篮’可能和你们的创造者有关?”齿轮忍不住问道。
埃兰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一丝痛苦:“我们的历史记录从未提及。‘摇篮’一直是以‘外部侵略者’、‘收割文明’的恐怖形象存在。如果……如果它们真的与我们的起源有关,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反抗至今的,可能是我们的造物主?意味着我们本身的存在,可能就是某个更大实验或计划的一部分?甚至……意味着‘收割’本身,或许有其……我们无法理解的‘理性’?”
这个词让他自己都感到恶心。
“也许不是直接的创造者,”沈余尝试推测,“也许是分支?同源不同路?就像……双胞胎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都有可能。”埃兰苦笑,“但无论哪种,都动摇了诺亚存在的意义。我们一直以为自己是自由的抗争者,如果最终发现只是棋盘上挣扎的棋子……”
绝望感再次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