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门内,是远处。
神识铺展而去,只见几个巡夜的弟子正鬼鬼祟祟地靠近主殿区域,目光不时瞟向廊下那道灰色身影,脸上带着轻蔑和好奇的窃笑。
“就是他?那个自请当炉鼎的?” “啧,长得倒是顶好,可惜了。” “听说白天还给楚长老伺候沐浴了呢?不知道……” 污言秽语夹杂着不怀好意的低笑。
萧沉似乎也被惊动,睁开了眼。那双眸子在夜色里清冷如寒星,淡淡地扫过那几名弟子,无悲无喜,没有任何情绪,却让那几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但他很快又闭上了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懒得理会。
那几名弟子似乎觉得被无视落了面子,又仗着此刻他身份“低微”,互相对视一眼,竟又凑近几步,其中一人甚至试图伸出手想去碰触他散落的头发。
“滚。”
一个字,冰冷彻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并非高声,却如同惊雷炸响在那几名弟子耳边。
他们浑身一僵,骇然转头,正对上我不知何时打开门,冰冷睨视着他们的目光。
“楚、楚长老!”几人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地,“弟子,弟子知错!再不敢了!”
“自己去刑堂领罚。”我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再让我看到你们靠近这里,废了修为扔出山门。”
“是!是!”几人连滚爬带地跑了,恨不得多生两条腿。
廊下重新恢复寂静。
我看向萧沉,他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正静静地看着我,月光落在他眼底,一片沉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吵到师尊了。”他低声道,语气平稳,仿佛刚才被骚扰的不是他。
我盯着他,忽然觉得无比烦躁。他这副无论发生什么都平静接受的样子,比任何反应都更让我火大。
“进来。”我硬邦邦地甩下两个字,转身走进殿内。
身后沉默了一下,然后是衣衫窸窣,他站起身,跟了进来,依旧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我指着内殿角落的蒲团:“以后夜里守在这里。省得在外面招惹是非,扰我清静。”
那蒲团是平日我打坐所用,比冷硬的廊下好了太多。
他目光落在蒲团上,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帘:“谢师尊。”
他走到蒲团边,依言坐下,姿态依旧端正,像一尊沉默的玉雕。
我重新躺回榻上,背对着他。
殿内明珠光辉柔和,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
这一次,殿内除了我的呼吸,终于多了另一道极轻浅平稳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的存在感强得惊人。
我闭上眼,知道自己今夜,怕是难以成眠了。
而角落里的萧沉,在确定我呼吸逐渐平稳后,才极轻极轻地抬起眼,目光复杂地落在我的背影上,许久许久,不曾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