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池边,看着微微荡漾的水面,水面倒映出我此刻冰冷讥诮的眉眼。复仇的快意并没有如期而至,反而有一股更深的烦躁在心底盘旋。
他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怨恨?他就这么认了?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来偿还他那可笑的“业障”?
时间一点点过去。
殿外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只有极轻微、却持续不断的脚步声,一次次远去,又一次次靠近。显示他确实在徒手执行我那荒谬的命令。
不知过了多久,石门再次被推开。
他走了回来,雪白的衣摆和下襟已被寒泉溅出的水花打湿,紧紧贴着腿部,勾勒出修长而隐含力量的线条。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比平时略重了些许,但依旧克制。他手中那白玉瓢里,盛着清澈见底、散发着丝丝寒气的泉水。
他走到池边,小心翼翼地将寒泉水注入浴池,然后用那白玉瓢轻轻搅动池水,让冷热交融。动作专注而仔细,仿佛这是世间最重要的事。
“师尊,请再试。”他侧身让开,垂眸道。
我走过去,将手伸入水中。水温果然变得恰到好处,温热中透着一丝令人清醒的沁凉,完美地契合了灵脉运行的需求。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看不出喜怒。
然后,我开始解身上劲装的系带。
他的呼吸骤然一停,猛地转开视线,侧对着我,连耳廓都染上了一层薄红,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窸窣的衣物落地声。
我踏入温暖的池水中,任由灵泉包裹住身体,舒适地喟叹一声。水波荡漾,漫过锁骨。
“过来。”我靠在池边,闭上眼,声音带着慵懒的命令,“既是炉鼎,总该学学如何伺候人。先从,揉肩开始。”
身后的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我能听到他压抑的、几乎碎裂的呼吸声。
良久,才听到极其缓慢的、几乎一步一顿的脚步声靠近。
微凉的手指,带着一丝不可抑制的轻颤,终于小心翼翼地、仿佛触碰什么易碎的琉璃般,落在了我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