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的脸沉了下来,钥匙链在手里转得飞快:“我是怕你送死。”他往监狱深处瞥了眼,那里的高墙后隐约能看见栋灰色的楼,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魏明山就关在那儿,“那老东西邪性得很,上周有个狱警去给他送饭,回来就疯了,整天抱着墙喊‘影子要出来了’,嘴里还叼着半片指甲——跟精神病院死的那些人一模一样。”
林野没再说话,径直往里走。王奎在他身后喊:“你以为他会帮你?他巴不得你去精神病院送死!那地方埋着他的债,你一去,那些影子就有新的宿主了!”
关押魏明山的牢房在最里面,走廊的灯忽明忽暗,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底下的红砖,像块块凝固的血。林野走到铁门前,看见魏明山正背对着他坐着,花白的头发垂在地上,和铺在墙角的稻草缠在一起,像团乱麻。
“来了。”魏明山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他缓缓转过身,左眼的空洞里塞着团黑布,黑布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影”字,“那封信,你看见了?”
林野靠在铁门上,冰冷的触感顺着后背爬上来:“‘影蚀血门开’。”
魏明山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牢房里荡出回音,像有无数人在跟着笑:“果然是它。”他的手在稻草里摸索着,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这个,给你。”
林野接过油纸包,里面是块巴掌大的骨头,骨头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边缘还沾着点暗红的渍。“这是……”
“三十七个病人里,唯一一个没烧透的头骨。”魏明山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我偷偷挖出来的,上面有他们的怨气,能镇住影煞。”他的手在颤抖,“精神病院的顶楼有个暗格,里面藏着引魂镜的碎片,你把这个放进去,能暂时封住血门。”
林野捏着那块骨头,冰凉的触感像块冰,上面的符号在发烫,和阿九姐的符纸是一个路子。“为什么帮我?”
魏明山的右眼盯着他,瞳孔里映着走廊的灯,忽明忽暗:“我欠他们的。”他的手指在地上划着,“影煞靠怨气活,我养它二十年,就是想等血门开的时候,用它的阴气把那些影子送回去……可我老了,没力气了。”
他突然抓住铁栏杆,指节泛白:“你不一样,你身上有‘至亲血’,阿九姑娘的血能破血门,你的血能养影子——只有你能把他们送回去。”
走廊的灯突然“滋啦”响了一声,灭了。黑暗涌来的瞬间,林野似乎看到魏明山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影子的左手握着把钥匙,钥匙齿上沾着点红——和电疗室铁链上的钥匙一模一样。
“记住,”魏明山的声音在黑暗里飘过来,像条蛇钻进耳朵,“引魂镜怕活人的眼泪,尤其是……欠了债的眼泪。”
林野握紧手里的骨头,转身往外走。走廊的灯又亮了,昏黄的光线下,墙面上的水渍正在变形,映出的他的影子后颈,多了个模糊的人脸,长发垂到地上,像阿九姐的样子。
走出监狱大门时,王奎还在值班室门口抽烟,烟圈在他头顶散成个圈,像个血门的形状。他瞥了眼林野手里的油纸包,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祝好运。”
林野没理他,径直走向出租车。后颈的护身符烫得厉害,那块骨头在口袋里发着冷,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他知道,魏明山没说实话,那三十七个病人的影子,恐怕早就爬出来了,而引魂镜……或许根本不是用来封门的。
车窗外的红布还蒙着石狮子的眼,风一吹,露出的石爪缝里,黑头发又多了几缕,缠在一起,像个绞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