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间停着诡异尸体的土房退出来时,鞋底像是沾了层黏腻的寒气,走在荒草里都觉得脚下发沉。夜色比刚才更浓了,风卷着枯枝败叶打在身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无数只手在身后拉扯。
往前没走多远,路边的景象愈发杂乱。五颜六色的塑料袋挂在断墙上,被风吹得鼓鼓囊囊,时而展开,时而蜷缩,像是一张张咧开的嘴;破旧的衣物缠在荆棘丛里,有打补丁的蓝布褂子,有褪色的灰裤子,甚至还有件小小的虎头鞋,鞋面上的绒毛早就掉光了,露出里面发黑的棉絮。最显眼的是一堆堆烂掉的纸箱和玻璃瓶,瓶身反射着微弱的天光,像散落的碎牙。
“这村子当年是遭了啥祸啊?”阿吉用桃木剑拨开一只套在树枝上的旧袜子,“连家当都来不及收拾,跟逃难似的。”
陆疤弯腰捡起一块沾着布屑的玻璃片,迎着光看了看:“不是来不及,你看这布料的撕裂口,边缘很不规则,像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带着毛边。”她顿了顿,把玻璃片扔回垃圾堆,“更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身上薅下来的。”
林野的目光落在一只倒扣的木盆上,盆沿沾着几根灰白的头发,像是刚从谁头上扯下来的。“别碰这些东西,阴气重。”他提醒道,“往前走,找间相对完整的屋子歇歇脚,顺便找找线索。”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这片“垃圾场”,终于在村子深处看到一栋没塌的砖房。院墙虽然歪斜,主屋却还立着,门楣上用红漆写着“307”,字迹被雨水泡得发涨,像融化的血。
“就这儿吧。”林野推了推虚掩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惨叫,像是有根锈钉子钻进耳朵。
屋里比外面更暗,一股浓重的霉味混着尘土味扑面而来。这是间不大的卧室,也就十来平米,靠墙摆着一张土炕,炕上堆着卷成一团的破被褥,被老鼠咬出了好几个洞;炕边立着个掉漆的木柜,柜门虚掩着,看起来确实容易藏身。
“分头看看。”林野话音刚落,阿吉已经凑到了炕边,伸手去翻那堆破被褥,结果摸出一只干瘪的布鞋,吓得他手一抖,鞋掉在地上。
苏九璃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墙角,那里堆着些旧书,书页早就泛黄发脆。林野则走到木柜前,轻轻拉开柜门——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只有几个缺口的瓷碗,一沓发黄的信纸,还有个用蓝布包着的物件。
他解开蓝布,露出一本牛皮纸封面的日记本,封面上用钢笔写着“沉影记事”,字迹娟秀,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找到本日记。”
众人立刻围了过来。林野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纸页“哗啦”一声响,像是有虫豸在里面爬。“民国三十七年九月……”开头的字迹还算工整,写的是村里的日常,可越往后,字迹越潦草,甚至带着些歪斜的划痕。
他正看到“今日雾大,阿爹说影子里的东西又出来了”这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咔哒”声。
不是木头发脆的声音,而是……指甲刮擦炕沿的声响。
林野的后颈猛地一麻,像被冰锥子扎了一下。他缓缓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