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房的煤油灯芯结了层黑痂,光线下垂的银线泛着冷红,像悬在姜湄小臂上的血绳。苏九璃将两张写满推理的草纸铺在桌上,纸边被铅粉烬染得发黑,“灰线噬魂”“假谱诱补”两个词组被红笔圈了三道,墨迹渗过纸背,洇出狰狞的痕。
“两条铁律,错不了。”苏九璃指尖压住草纸,不让穿堂风卷走,“第一条,灰线连链,一灭俱焚:被银线缠过的人是‘同链’,只要链里一人化灰,灰就会顺着银线爬向其他人,让线变粗、缠得更快——林晓的灰喂了姜湄的线,姜湄的线勾着张磊,张磊若出事,下一个就是离他最近的人,今夜至少要折两个。”
陆疤靠在门框上,指尖夹着片从301房木柜缝里挑出的蓝布纤维——纤维裹着的银线已经发硬,和姜湄绣绷上的线比对,针脚纹路分毫不差。“第二条,补针即饲,假谱钓魂:苏玉娘放的‘补完四角开血门’是骗局,绣绷上的每一针都在‘喂线’,针脚绣完,人的魂就被线拆成灰,喂她的残魄。”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姜湄发白的脸,“你绷上差的最后一针,不是没绣完,是她留着‘钓大鱼’——等你慌了神主动补,就是线最粗的时候。”
姜湄突然抓起绣绷往地上砸,绷子裂成两半,银线却像活蛇般弹起,缠向桌角的张磊。陈溪手快,把攥得发烫的红绳往前递——银铃碎片刚碰到银线,线就猛地往后缩,缠在断绷木头上,把木头勒出细如发丝的红痕。“我哥的残魂快撑不住了。”陈溪声音发颤,碎片上的微光弱了大半,“刚才银线碰碎片时,我听见我哥的声音,很轻,说‘线里有东西在爬’。”
林野蹲下身,指尖捏起断绷上的银线——线芯里裹着的黑毛比清晨长了倍,凑近阿吉怀里的铜铃时,铜铃突然“嗡”地闷响,铃身映出木柜后“镜”形的景象:林晓的蓝布裙影正贴着木板往外挪,手里攥着根新银线,线尾的灰和301房柱础缝里的灰同源。“这鬼的聪明处不在杀人,在‘布局’。”林野起身时,指节捏得发白,“她故意让我们发现假脸谱、猜到补角骗局,就是要我们慌——人一慌,就会主动碰银线、补针脚,正好中她的圈套。到现在,我们连她的残魄藏在哪都没摸清,只知道她在‘喂饱’后要补右眼的脸谱。”
话音刚落,窗外的梆子敲了七下——午夜到了。
走廊里的灯笼突然暗了大半,青荧的光裹着焦脂味飘进来,落在张磊的裤腿上。他突然打了个寒颤,裤兜里的手机震得发烫,屏幕上跳着“赵鹏”的名字——是405房另一个男人,今早说要去一楼查前台抽屉,之后就没了消息。
“喂?赵鹏,你在哪?”张磊接起电话,声音发颤,却听见那头没有回应,只有“咿呀”的戏腔,混着“咯吱咯吱”的银线缠动声。
“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从103房门外传来,节奏慢得诡异,一下,两下,七下——正是苏玉娘的叩门忌讳。张磊浑身汗毛竖起来,电话那头竟也传来一模一样的敲门声,接着是赵鹏的声音,黏糊糊的,像被什么堵了嘴:“磊子……我在301房门口……你快过来,我找到真脸谱了,在床底的砖缝里……”
张磊猛地看向门外,走廊尽头的301房方向,飘着道蓝布裙影——林晓的戏引。“你放屁!”张磊对着电话吼,“今早你说去一楼,怎么会去301?而且301的门早被木板封死了!”
“叩叩叩。”
敲门声更近了,这次竟从301房的方向传来,和电话里的节奏叠在一起。张磊的手开始抖,电话那头的赵鹏突然笑了,声音变了,变成林晓轻飘飘的戏腔:“傻哥,你以为电话那头是赵鹏?”
“不是他是谁?!”